2013年1月26日 星期六

從金發局看中港糾結

2013年1月24日

梁振英《施政報告》最耀眼的亮點,竟是「自主創新」的十多個委員會和研究諮詢機構,給人揶揄為「委員會治港」。正面看,他是把治港和施政帶回「進入問題、認識香港中國世界」的起點,比董建華實事求是,正是香港現在所急需。

香港和中國沒有「一國兩制、高度自治」所需的基礎人文知識,如肯從基礎人文知識上開始補課,或可開出新天地和新進路,對香港、對中國和對世界都可以功德無量。

今 天一如百多年來香港的問題,不在一時一地一種的施政政策,不在「立竿見影」的操作技術,也不單在個人或機構,而在香港(和中國)的整體人文體系、體制和思 維、決策與辦事方式、思想和感情,以及中港的自我身份認同、香港與中國和世界的關係,層層交叉重疊牽繫、累積和轉化變種。

姓「官」姓「民」不清不楚

以金融發展局為例,平情而論客觀上有其需要,中國需要香港、香港需要中國,金融正好結合「香港的世界標準、中國的資源腹地」,中港互補互濟;如預備充分,大可光明正大建制開展,但現在不知深淺、以不知為知,粗放出台,落得性質和定位游離,姓「官」姓「民」不清不楚。

究 其因由,是當權者及主事者主觀唯意志,沒視金發局為一種學問、一個知識體系,沒基本先搞通是什麼、可以是什麼、中港的能力和須要怎調配、現實與理念之間的 距離、應走什麼路和採什麼策略;只是純從專業和行業的現有「BOX(技術操作)知識」,不知金融的來歷與原理、社會地位及人文意義。政府和業界陷在BOX 中,沒看今天外面的社會人心、人文景氣和歷史潮流。

金發局一如三司十五局架構,夾在中港「整體人文體系、體制和思維、決策與辦事方式、思想 和感情,以及港人自我身份認同、與中國和世界的關係」的「雙重」中,政府完全無視、忽視、輕視這些「現實」,無所因應。特區政府秉承中央,一起不正確正視 香港的「現實」,而是以「我」為現實,粗放硬闖蠻幹。高鐵大橋西九都如此,董建華、曾蔭權和梁振英都如此。

「一國兩制、高度自治」實施十多 年來,諸事不順,主因是歷史上中國的「香港觀」的偏差,視香港為異質異類異端,其次原因是目前把「香港問題」錯誤理解和公式建構。現在香港出問題,中國一 錯在只從個別零散的操作技術看問題,二錯在推諉過九七前的香港體制(英人地雷)和精英層(人心未回歸)阻礙。兩個錯誤引致一個邏輯的結論,就是要清理原有 的香港體制和精英層(掃雷),替港人換腦換心,讓中國幾十年構想的一套治港方略可以盡量、全面、徹底實施。這個「國策」之下,恐怕沒人可以做好特首,香港 只能由中國消耗掉(五十年)。

必須回歸正確座標

中國一方面視香港為異質異類異端,一方面卻又不認識、不承認香港是「實體性」和「他者」,對港政策常自陷這重矛盾的被動中;(部分)香港現在反過來視中國這新興巨大「實體性」為「他者」。「癌」是百多二百種病毒的總稱,它們的共通處是由一個異變細胞開始,不斷演變和擴散。

香 港就像是中國體內的「癌」,佛教東來之後最強、最複雜、最完整的細胞異變。中國的「香港觀」把天才奇迹視為畸形傷殘,要改造香港,「正常化」,糾正歷史的 歪曲和顛倒。三個特首都在偏差的中國的「香港觀」下零敲碎打。中國、特區政府和特首都不會想到香港出問題正是出在中國的「香港觀」。

「一國 兩制、高度自治」要回歸正軌,中國必須回歸中西人文大景觀的正確座標,改變「香港觀」,接受一個「香港是怎樣就是怎樣」的香港(A Hong Kong What Hong Kong is),把香港百多年的(歷史先行先進)異質異類異端作為中國政經、社會及文化的組成部份內容。三十多年前廖承志他們構思時,有這個初步粗放想法。鄧小平 要造百個香港,如非不知香港為何物,也應有這個想法。金發局其實也可以結合「香港的世界標準、中國的資源腹地」,朝這方面發展。

三十多年前,中國從文革黑洞中出來,「但驚天地寬」,才知自己九七前三十年的「香港觀」的主觀唯心偏差。現在歷史在等待中國「進入問題、認識香港中國世界」的起點、改變「香港觀」這一刻的再到來。

「香港學」協會主席、牛津大學Green Templeton學院訪問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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