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28日 星期三

中策組推新任務 好嗌得 V. 好打得

2012年11月27日


中策組首顧邵善波提出該組兩個新的主要任務,一是監察言論、替政府打輿論戰,一是統管數 百公職機構的人選物色和審核。筆者認為,政府並非不可以改動部門功能,故邵的做法,若是反映特首意見,原則上無可無不可,重要的是合乎三個條件:不違反現 存法制、有民意支持、有明顯公益。


這三個條件有時還可互補。比如說,如果某個職能轉變明顯對社會有利,民意又十分支持,則就算違反 一些現存規範,也是可以考慮的;說到底,規範乃人為,厚實的民意在,政府趁勢來一個有利大眾的範式轉移,徹底改變工作性質,亦不為過。問題是,大家該如何 理解、評估中策組這個新的「邵範式」呢?

說新不新。中策組應替政府培養、審核、輸送議政人才之說,早在2002年左右已在組內提出;當時筆 者是三位全職顧問之一,完全贊成「培養」,但對「審核」和「輸送」則有很大保留。中策組兩周一次的非全職顧問研討會,的確是一些社會各界精英學習議政的好 場所,「培養」不在話下(高靜芝便是當時中策組非全顧之一),但「中策組審核和輸送議政人才」這個概念有問題。因為,久而久之,有些人看穿竅門,在研討會 上只講政府喜歡聽的說話,適當調教「罵」與「讚」的對象、比例、語氣和理據,便可增加晉身更高層次、更有利益可沾的公職機構的機會。這樣一來,中策組聽取 真正民意的功能便會削弱。這是很簡單的組織科學原理。當時,筆者在組內還未被「雪藏」,故提出此意見之後,「審核」、「輸送」就遠沒有像今天邵說的那樣, 大張旗鼓地實踐、公開、涵蓋整個政府。

筆者印象中,高靜芝很專業,並非政治人,故若中策組統理公職人事審核,她大概也只管技術性方面,例如 負責看resume;至於管人選的政治態度,應該是由她的頂頭上司邵首顧負責,那才是關鍵。「紅」先於「專」,從來都是共產黨用人的準則;「專」而不 「紅」,倒是大忌。黨經常作這樣的防範性猜疑:某人腦子很會轉,但是不「紅」,那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在大陸,政府裏管專業的部門長官後面還有一個黨員「書 記」,操生殺大權。在公開場合,梁政府為免反彈,當然要把「審核」講得很技術很專業,因此才會「重用」高靜芝,但她只不過是用來引開大眾視線的一尾紅鯡魚 (red herring)。這點,也許很多人會疏忽了,但那些有心鑽營的各路尋租客,卻會看得很清楚。如此按「紅」先於「專」的原則行事,將來由中策組提拔的公職 人選當中,「唱紅打黑」輩逐步增加,殆無疑問。

一大效果 挑起矛盾

邵首顧聲稱所有公職人選要經中策組審核之 後,一大效果,就是挑起各政策局與中策組之間的矛盾。很明顯,此聲明一出,政務司司長很快便作出強烈反應,高調指出「政府在委任人士出任法定機構和諮詢組 織時,由相關政策局或部門提出,由行政長官批准,中策組對人選並無審批權、決定權或否決權,中策組更不是提名機關。」大家知道,為政最忌政出多門,因為除 了引發地盤、面子之爭,還會導致「有成績爭功唯恐不及、犯過錯互相推搪」的弊病,直接削弱各部門的努力誘因。因此,在政府這種權力最密集的機構,釐清權責 是做好工作的先決條件。筆者記得,未有高官問責制之前某年,董先生因為覺得某政策局辦事太循規蹈矩,於是在撰寫《施政報告》的時候,臨時讓中策組提議一些 新的政策設計;筆者當時認為是一種不正常的做法,因為那樣做,無疑直接弱化政策局向特首提出政策、特首向中策組要求提供第二意見的制度功能。結果,牽涉的 政策局暴跳如雷,發電郵質問中策組「到底誰負責政策設計?」好在當時的首顧鄭維健處事有圓滑的一面,很快就擺平了。

然而,那次事件,只不過 是一個很小很小的權限混淆,已經引發部門之間的嚴重矛盾;如今,幾百個公職機構的人事任免權攸關,為公為私,林鄭焉能不馬上發作?另一方面,公職機構的任 命,除了政治涵義之外,還包含大量不可明說的潛在利益,為財團板塊所必爭,亦為政府可用的政治酬庸、籌碼,邵善波作為梁振英的政治一把手,怎會容許這批珍 貴的政治資源繼續掌握在一個不得已才請出來當政務司司長的港英餘孽手裏?惟善波非善男,月娥亦非信女,一個「紅」 的「好嗌得」,一個「專」的 「好打得」,這次初結樑子,來日方長,不會少了大家好看的。然而,為政不是演大戲,政府高層迅速陷入如此險境,大家可從這個側面事例看到梁振英如何「知人 善任」。

政治審查 以「紅」為準

單從技術層面看,把「審核」工作集中到高靜芝一個人身上,本身已經不智。筆者 沒有理由懷疑高女士有鑑別商界各專業界別人才的能力。不過,公職範圍之廣,非任何一個商界機構所能及;按當年中策組非全顧人選顯示,所需人才,除了商界專 業,還有社工,有政客,有藝術家,有律師,有神職人員,有學者,有富二代,有街坊,有勞工界……;包羅萬有,一個HRM,怎麼「審核」得了?這件工作的合 理做法,是分散而不是集中。不過,高做不來邵卻可以,因為千百種人也罷,政治審查只有一個簡單標準:「紅」

而且,把「審核」權放到今天的 中策組,必然產生「趕客」效應。過往做法,政策局提名公職人選,背後自有整個政府體系的權源(mandate)支撐,特首一般不會反對,得到委任是一項社 會給予的殊榮。邵、高何許人也,社會人士若自視為一方之精英,願服務大眾,為何要低頭於邵、高把持的這個矮屋檐? 由此可見,公職委任,由什麼機構什麼人把關,直接影響最終人選的質素。若梁振英不明此理,則他的管治手法及效益俱堪虞;若這次是邵首顧自把自為向政務司奪 權,則是梁用人不當,再損管治威信。林鄭現處強勢,她已經出來說了重話,邵首顧大概只能退讓,中策組暫時變不了中組部;如此,高女士剛上班便投閒置散,若 要留在中策組的話,倒有很多空閒時間學習她不諳的政策研究。然而,邵提的另一主要任務,林鄭卻未必管得住。

中策組要監察輿論、介入意識形態 鬥爭,亦非自今日始。劉兆佳掌中策組未幾,便有人提議該組要引導、操控民意,具體做法主要就是搞導向民調、以另類方法點數示威人數,抗衡民主派的數字。筆 者當時在組內的討論裏,極力反對這種政治化,認為無助善治,無奈不久即靠邊站,孤掌難鳴。某日,於政府總部西翼遇見時任教統局常秘的羅范椒芬,給她挖苦: 「你們CPU要變成Central Political Unit啦?」無話可說,只好自嘲:「還不如呢,大概是Central Polling Unit而已。」中策組從政策研究角度出發,涉及政治完全應該,但直接介入政治鬥爭,則是走另一條路線(這個轉變,筆者在2005年出版的回憶錄《浮桴 記》一書中有詳細記錄和論述)。劉時代,走此政治鬥爭路線還有一點學術味,如今邵登場,則是明刀明槍。好處是,邵乃真男兒,從來說話坦蕩蕩豁出去拼了算, 非常透明,是記者訪問的尚佳對象,不像梁振英那麼喜歡左彎右兜字字布防。邵乃梁的佛洛伊德衝口出。

中策新「政」 惹人反感

退 一步問,中策組政治化有什麼不好?政治化是什麼意思?簡單而言,政策研究機構政治化,指的就是「結論行頭,『研究』搭夠」。這明顯是違反科學方法的。「結 論」碰巧正確的話,問題不大;若是錯的,則此「研究」方法無從去錯,只會讓政策更加嚴重地錯下去。因此,政府內部獨立於制定政策部門的研究機構負有向最高 領導人提供第二意見的責任,類似中國古代政府行政體系中的批駁、駁議功能,最忌政治化。然而,這個功能正是邵十多年來反對最力的一點,認為是「西方的」。 誠然,各政策局或因地盤、面子原因,本能地不喜中策組的這個功能,不足為怪,但中策組本身放棄這個體制責任,轉而把精力用於打擊社會上的反對意見,在大陸 也許很理所當然,在開放社會裏則是一個很奇怪的體制邏輯,這就是輿論馬上把中策組走這個輿論鬥爭新方向理解為蛻變成「港版中宣部」的原因。人們要不要擔 心,到某年,香港的出版刊物,都要接受中策組審查;出版社成立,要向中策組備報;出版書籍,事先要向中策組申請書號;記者證,由中策組批出?珠玉在前,理 當如此。早些時浸大某教授主編的那本國教手冊其實就是這麼指向。不過,香港人絕大部分並不喜歡這一套,故中策組向左轉搞輿論鬥爭,只會製造更多政治矛盾, 惹人反感,以後香港的示威遊行隊伍裏還會因此多幾面獅龍旗。

如此新任務,所為何事呢?

斯大林以降,共產黨人特別是毛氏信徒, 都認為絕對權力可以自我完善,因此容不下任何反對人士和意見:反對黨當然是十惡不赦,體制內的批評意見和制衡機制,亦視為有害;反對聲音,不是無知,便是 外國勢力指使,更需理直氣壯迎頭痛擊,遑論吸納。因此,今天的大陸才有中組部、中宣部、維穩辦、綠壩、網軍等一系列建制。回歸十五年,梁政府、中策組終於 帶領港人回歸這種思維。

《信報》特約評論員

2012年11月27日 星期二

諮詢架構昨是今非 功勳制度名存實亡

2012年11月26日

最近幾天,圍繞中央政策組協調諮詢及法定組織任命的爭議,愈演愈烈,隨時釀成新一輪的政治風暴;撇開當事人的言論風格不論,是次爭議有助我們再次思考長期困擾施政的體制問題。

自董建華執政後期,繼承自前朝的諮詢制度便問題叢生,日漸失卻本來的政治功能。據聞,政府中人有不少亦埋怨諮詢組織無法為久經醞釀的政策保駕護航,有事時甚至刻意與政府保持距離,完全無人主持公道。說得明白一點,就是「養不熟」。

這裏帶出兩個深刻的政治倫理問題:一、獲委任者有沒有道德責任要向委任者效忠?二、效忠對象到底是現屆管治班子?廣義的政府?還是香港特區?

曾蔭權沒改善制度問題

第 一個問題太抽象,我不打算在此討論。第二個問題,則明顯效忠對象不可能是委任該人的局長、司長或特首個人,否則的話,所有委員會的任期應該跟管治班子掛 鈎,共同進退,變成純粹政治任命的職位,但目前明顯不是如此。如果作出這樣的要求,便會出現「曾蔭權委任的某某委員會,能否效忠於梁班子」的問題,不可能 每次特首換屆,都推倒重來。

這個問題在殖民政府時期是不存在的,因為港督的任期並無限制,而且無論如何更替,都效忠於女皇陛下。可是,定期 換屆的特首執政方針與風格迥異,既然公務員制度為永久性,他能賴以組織自己班子的政治資源本身很有限,除了政治委任的高級官員,便是四百五十個諮詢及法定 組織【註】的成員;後者目前的角色有點尷尬,既非完全任人唯賢的只看能力,也非純粹政治酬庸的只問背景,可說是介乎公務員與政治委任之間。

曾蔭權治下,沒有改善制度的根本問題,反而令其更錯漏百出,具體來說有以下數點:
一、不重章法。本來一人不該兼逾六職、仕逾六年,但違反章法的個案卻屢有所聞。

二、任人唯親。過度強調政治上「親疏有別」,改變了本來比較重視行內專業地位的委任準則。

三、政治花瓶。特區政府早年眾多作為,予人諮詢只是「走過場」的印象,以致愛惜名譽者不一定願意加入,人才來源進一步枯竭。

四、缺乏獎懲升降的誘因,獲委任者的表現有沒有人作出監察?做的不好的,不論能力或政治可靠度方面,有否撤換?

中策組任務本是「政治化」

梁 班子如果希望透過中央政策組思考這些問題,令諮詢制度更好地發揮凝聚政治支持的功能,實在無可厚非。坊間多認為中策組只應作研究,實在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因為中策組自成立之初的任務,便很「政治化」。一方面是每年的《施政報告》,另一方面是為政府籠絡社會精英,發掘和培育新人才,也從中加強對社情民意的掌 握,為總督或特首提供一條官僚體制以外的渠道,這只要看看它的顧問背景就知道了。

回歸前,殖民政府委任的全職以及非全職顧問,隨便一數便有鄭海泉、張震遠、馮國經、金耀基、李國能、梁錦松、胡紅玉等等,雖然始終是殖民政府可以信賴的人,但政治光譜還算廣闊,而且粒粒皆星,甚有栽培潛質。

只 是時移世易,今天能否再以老辦法處理新問題?再說,單單以高靜芝女士一人之力,以圖協調幾百個委員會三千七百個任命【註】,實亦難矣。首先,所謂協調,到 底是要先諮詢其意見?還是純粹知會?如後者,則其功能不過聊備一格;如前者,則以一人之力,如何能知三司十一局社會各行各業之人的品行、能力、往績、風 評?個人不論如何獨具慧眼,難免「走漏眼」,屆時滄海遺珠,尚且無傷大雅,一旦濫竽充數,反而添煩添亂。

即使舉中策組仝人之力,假設每個委員會兩年一任,一屆特首任期內便要作出近九千個任命,平均一年都得審核一千八多個,恐怕屆時造成行政延誤,有復董建華時期的狀況;而且某些委員會具法定功能、行政權力,延誤任命,隨時造成法律真空,影響公共服務質素,不可不察。

現行機制把推薦和委任過程透過授權,分散於特首以至各司、各局、各署,不是沒有道理。以中策組目前有限資源,如果能建立一個中央的人才資料庫,整合收集各委員會內人才的表現,供各部門參考,已經很不錯了。

英政府預示諮詢制度死亡

把 眼光放闊一點,政府應該面對的更大問題,是委員會一類的架構,根本已經無法發揮往日所期望的政治功能。首先,這類法定和諮詢機構委任的人,傾向於專業翹 楚,這些斯文人遇上從街頭議會打拚上來的政客政棍,真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說不清」。英政府撤退前引進地區選舉,其實已經預示自己一手創立的諮詢制度的死 亡。

其次,諮詢制度中對人才的物色舉薦,依賴口碑,猶如中國漢代的舉薦鄉里,或魏晉的九品中正;意見相左、出身不同的人不會互舉,最終讓人覺得「來來去去都是那批人」,弄成偏聽偏信的結果。

英國人的委任制度不知是否來自他們的功勳制度,基本上和中國的封建制度一樣,論功行賞,裂土封侯,目的都是為了捍衞王室,建立一套等級分明的社會制度;即使獎罰有序,也可能有點過時,何況功勳制度成功的前提,是必須先有一個為眾人擁戴的共主。

不 過,經過董、曾兩位特首的政治失敗,香港政府以及特首這位置本身的權威,已經相當削弱;這個周天子積弱已久,諸侯王不會尊王攘夷。既然本身權威已經受到質 疑,就不宜過分強調人才的政治可靠度,反而應該廣開門路,增加一定的代表性。當然,如何在理念相近與代表性之間取得平衡,不是我紙上談兵那麼容易,這又是 特區政制失敗的惡果。

總之,諮詢制度無法給予施政所需的政治支持,除了本身內部的崩壞之外,歸根究底是因為它已無法適應大環境。政治人才庫的建立,是一個政治制度問題,不是一個人力資源問題,當局定位必須清楚。

註:民政事務局數字
作者為中文大學公共政策碩士課程兼任講師(個人網誌:http://dare-say.blogspot.com),曾任特區政府政務主任,現從事公共事務諮詢。

2012年11月24日 星期六

獅龍何需打壓 國教要如是搞

2012年11月22日


上周二絀文刊出後,有讀者來郵與筆者商榷「分離意識止於民主」之說。我們談論的分離意 識,以及有關的民族自決,指的是長期受壓迫的民族的一種求解放的心態和要求。先前說過,「民族」指的是有共同語言、聚居一地、自成一體而與周邊其他地區在 經濟上、心理特徵上都有明顯差異的群體。前文說的「分離意識止於民主」,有此特定意境。

獨立意識和分離主義

先 看一個活生生的事例,以便釐清一些概念。前不久,美國總統大選民主黨得勝,過後沒幾天,出現一個「分離運動」;先是南方路州、德州等的一些保守派發電郵到 白宮網址要求批准獨立,繼而五十個州都有共和黨泛紅支持者響應,簽名總人數達七十萬,十分熱鬧。不過,這些「分離主義者」,單從「聚居一地」那個要素看, 便知構不成一個民族:論地區分布,藍紅相交錯,便是同在一個家庭裏的成員,這次總統大選投票投哪個,也常有分歧。
然而,更重要的是,這個運 動,橫看豎看都不像是受壓迫社群的反抗行為,而只不過是有些選民,包括一些如地產大亨Donald Trump的那種人,選輸之後鬧着出點氣的東西;下一回大選,要是他們贏了,莫說要分離,就算打死也保管不會跑(德州比較泛藍的el Paso市隨即也有人發起聯署,說如果德州獨立,el Paso就馬上從德州獨立出去;那就更搞笑)。

再看一個比較嚴肅的例子。美國歷史上 南北戰爭時期的分離主義很嚴重,好像也是在民主體制之下出現的呀,那又怎麼看?那時候的美國南方,說不上是一個受北方壓迫、要起來反抗的群體住域;相反, 當時南方要分離,是因為該地處統治地位的白種人要擺脫聯邦政府,以維持他們對當地有色人種的奴役。因此,美國南北戰爭的事例,也不符合上面第一段指定的討 論意境。

其實,看深入些,在南方,真正有理由要搞分離的,是受壓迫、沒有民主權利的黑人。但是,他們根本沒有組織起來搞分離的條件,於是只 能個別往北方跑,可幸從南到北都有善心人沿途為他們提供方便;此所謂的「地下列車」,正正是美國歷史上受壓迫者的一個分離主義實踐。其後,南方的白人政權 戰敗,黑人不再當農奴家奴;幾年之後,憲法第十三、十四、十五修正案通過(統稱「內戰與重建修正案」),黑人得到平等政治權利,開始生活在民主體制下面。 此後,儘管社會上很多方面的種族歧視遠未消失,分離主義時有出現,但始終不成為黑人社群裏的主流意識。

另一個反例似乎是蘇聯解體、東歐民主 化之後,斯洛伐克與捷克的分離。之前,在蘇共傀儡政權統治下,捷共佔據權力主體,斯洛伐克人常受壓迫,早已產生強烈的分離意識,故蘇共一解體,民主根本未 有時間發揮作用,分離便成為事實。然而那可說是歷史上最平和、最善意的分離,雙方都認為是一件美事;分離之後,兩個民主化了的國家彼此之間的關係亦十分 好。

確切點說,民主能根除民族壓迫引致的獨立行為,但不一定能消弭其他原因引致的分離意識;那好比完善的法治並不能阻止一些憤怒的人行兇,卻能保證不會有人因為得不到社會公平對待,申冤要靠暴力。

發 生在聯合王國的蘇格蘭分離主義運動又如何呢?那個運動有三百年歷史。在民主體制下,蘇格蘭逐步取得愈來愈多的自主權。1998年,聯合王國通過《蘇格蘭 法》,賦予蘇格蘭組織自己的議會的權力,只要求該議會不違反聯合王國及歐洲議會通過的人權法。聯合王國已經同意,2014年蘇格蘭將進行只在境內居住人士 參與的獨立公投。公投將有一至四個選項,獨立或保持現狀或是其中兩個,另一個可能是「DevoMax」(即maximum devolution,權力的最大限度下放,指的是完全自治之餘,蘇格蘭只按比例負擔國防和外交的開支;亦稱聯邦制選項)。

近年的民調顯示,蘇格蘭境內支持徹底獨立的人數已下降至四分一以下,支持DevoMax的,則上升至四成以上,其餘則是 「取得更多權力下放而留在聯合王國」或「保持現狀」的支持者。可見,按民主要求給予蘇格蘭人真正高度自治,獨立方案或分離主義的市場就自然萎縮。

北京要香港長治久安,不妨參考上述英國的例子。到那一天,香港政制徹底民主化了,高度自治實現了,大陸政治上也穩步開展改革開放文明化,則再加上大陸經濟發展能提供予港人的物質誘因,有人要在香港搞獨立公投也絕對無妨,更何懼區區幾支獅龍旗?

大陸人和香港人

香 港絕大部分人沒有「離中傾向」,卻有不同程度的「拒北意識」,不希望大陸過分影響香港,這包括很多愛國人士、左派當權派等在內。拒北意識較濃的,還可冠以 「拒共」、「反赤化」等名稱,亦相當普遍,近年更有增加迹象。然而,在一般拒北人士的心裏,懷善意希望大陸變得愈來愈好的,無疑是大多數。港人在這種看似 矛盾、實則相當中庸合理的心態底下,怎樣才可以好好教育下一代,正確對待自己的國民身份和認同呢?

一個先決條件是,中共不在政治及社會意識形態上敵視、歧視大多數港人。那會有反效果。其實,共產黨也許沒留意到,它沒有權利,更沒有道德優勢去採取那種態度。原因從兩方面一看就明。

大 陸人和香港人,同是專制政權之下生活的人;過去,分別在於是黃皮膚專制還是白皮膚專制,是全面專制還是局部專制。今天,大陸去掉了經濟專制的大部分,政治 還未開放,多種自由還欠奉;香港則只剩下政制方面還是半專制,其他方面大大超前了。就算是按馬列理論看,香港也更接近「資產階級民主」,比大陸快了半步, 因而比較先進。如此,大陸沒有資格歧視香港。

大陸人和香港人,同樣受過文化思想方面的奴化,從自身的華夏傳統割裂。大陸是受馬列毛奴化,遭 遇文革刀槍棍棒式的文化割裂;香港是受英國殖民奴化,被軟刀子割裂。在大陸,華夏文化幾乎蕩然無存;在香港,傳統荒腔走板但還可苟延殘喘,受影響到底因人 而異,有的保存很好還放了異彩。如此,香港人固然不應認為大陸人全都愚昧落後,大陸人、共產黨就更無理由高高在上振振有辭歧視一般香港人的西化奴化。

六 十年來,香港人經歷過的,很多很有價值;制度建設方面,吸納、消化了很多西方的好東西,尤其寶貴。因此,「香港人」這個概念,在香港人自己的心目中,儘管 朦朦朧朧,基本上是正面的;如果因為認同這個概念而受到來自大陸的敵視與歧視,港人本能反應就是守護,若敵視者變本加厲,態度變成行動,守護就變成反抗。

在 這個守護與反抗的過程中,馬列哲學意義上的「自為意識」便從無變有、從弱變強、從朦朧變清晰,斯大林說的少數民族心理特徵便漸漸成形,遇到再進一步打壓的 話,質變出分離意識便在所難免!所以,筆者說,要香港人的下一代能正確對待自己的國民身份和認同的話,中共必須停止敵視「香港人」這個概念,學會和和氣氣 接受原汁原味、有點西化奴化的香港人。

至於香港人,在考慮自身認同之時,要有一種健康的自視和自信,不可在強權政治之下自我矮化。一個集體自卑的群體裏的人,不可能成為進取的、優質的國民。


國民教育——序言、四課

因 此,適合香港的國民教育,出發點不宜是一個容易引起意識衝突的概念如「政權中國」,因為這個政權中國一向歧視、敵視「香港人」。理想的開局,應該是在「序 言」裏開宗明義提出「一個華夏屋頂之下三個不同但平等的文化實體」的觀念,講香港在華夏時空裏的特殊位置。如此強調有明顯區別的文化實體之間的最大公約 數,強調包容、平等和彼此值得尊重之處,國民教育就有一個鞏固的、統一的基礎。

然後,國民教育第一課就應該講香港人的優點,講如何當好香港 人、本分人;第二課就應該講香港人要以自身長處貢獻祖國,憑本身特點回饋華夏文明,過去如此,今後亦然。第一課是根本,因為香港人不意識到自身優點的話, 第二課就無從講起。香港的邊際貢獻,主要在「質」,而其他大陸省市的邊際貢獻,主要還在「量」。與大陸各省市比,香港的「質」非常獨特,京官看不慣,覺得 刺眼,再戴上特定意識形態的有色眼鏡,偏見就會加深(港人對大陸也有偏見,但成因不同)。

這兩課國民教育,不僅適合港人,京官特別是派港京官也應學習,才不會輕率地認為「中國」多你們幾個不多、少你們幾個不少,不給你水喝,你就馬上完蛋。那些都是典型「政權中國」的話語,目的是矮化港人,是主子對奴才說話的口吻,唯一效果是增加分離意識。
適合香港的國民教育,還有第三課、第四課。

第 三課是反殖。後殖民時代,港人如何反殖?什麼才是今天最需要的反殖實踐?論禍害,殖民主義罄竹難書:主權侵犯、人權踐踏、文化壓抑、種族歧視、經濟剝削、 社群對立、認同扭曲,都有;殖民者能夠如此作惡,很重要是建立了一套壓迫性的、與民主原則對立的殖民主義法權。不同的時期,上述幾方面的禍害深淺有異;有 些隨着時間減弱,有些因為回歸而消失,有些卻保留下來了。現階段反殖,如果只是停留在一些人對另一些人的「奴化」指摘上面,那麼,除了延續、加深社群對立 之外,沒有真正好處。今天,港人反殖的主要內容應該是剔除遺留下來的、當下統治階級自覺或不自覺沿用的各種反民主的殖民主義法權。
特區政制 裏的專制成分,如立法機構無實質提案權(即所謂的「行政主導」)、功能組別小圈子選舉,等等,都是殖民主義法權得到保留的例子。其他如近日引人關注的《廣 播條例》,其對大氣電波的壟斷,就更是殖民專制老傳統。民主開放的地方如台灣、澳紐、歐洲、北美,電台電視台多得不可勝數,內容百花齊放,受眾各適其適, 規管只限於反壟斷和一些文明守則。香港則還是殖民時代的老樣子,廣播審批權牢牢握在一個反民主政府手裏。

筆者2008年寫過五篇文章,從政 治、文化、技術等層面分析批判特區政府的廣播壟斷,當局卻以「香港山多地少、頻道太多彼此干擾」回應,當時已經完全站不住腳;到了數碼廣播技術成熟的今 天,廣播頻譜容量幾乎無限,當局又有諸多其他藉口推搪,就是不開放給大眾。支撐這個殖民時代遺留下來的管治手段,就是《廣播條例》裏的一些專制法權 【註】。國民教育的反殖課,除了要教導學生歷史反殖,更要提醒他們現實反殖,指出哪些是繼續存在的殖民主義法權,讓他們能夠鑑別,從而知到努力方向所在。

第 四課包羅萬丈,講的大概就是「國教課程指引」裏的各種具體知識和價值觀念,不過還要補上「指引」的不足。月前筆者撰文討論「指引」兩大漏洞,其一是不反 殖,其二是完全不提中華民國。民國百年,功過都非常突出,近年更發展出華夏文化時空中最完整的民主與自由。中華民國這方面的實踐,與香港的法治和廉政,都 是華夏文明中的瑰寶;如非政治偏見,怎可隻字不提?

今天,國人分隔兩岸三地,客觀關係,以彼此防範、排拒乃至敵視為主,融合的因素太少;大 陸那方還要以吃掉對方為目的,直接助長分離意識和獨立主張。筆者提的國民教育,對症下藥,目的是達致華夏文化屋頂之下不同社會之間的最廣泛融和。不過,有 一點要強調,筆者由始至終不贊成國教不倫不類獨立成科。上述一「序」四「課」,都不指具體學習單元,而指要貫徹到學校裏正常的歷史科、地理科、公民科、語 文科裏的不同層次的學習主題。唯有這樣的國民教育,建構出來的認同,才是有機的認同;這樣認識到的中國,才是可愛的中國。

註:筆者五篇論廣 播問題的《信報》文章,收錄在2008年天窗出版社出版的《練乙錚文集.香港》的「政策」部分,分別是〈永不消逝的電波〉(2008.1.11);〈政治 自由的地方多電台〉(2008.1.12);〈政府應參考加國電台審批程序〉(2008.1.15);〈電台發牌制度三大政治問題〉 (2008.1.25);〈如此亞洲國際都會?〉(2008.1.24)。或者《信報》網編可把文章的電子檔找出來放在筆者的博客裏,給有興趣的讀者參 考?

《信報》特約評論員

2012年11月22日 星期四

革命不靠「拉布」靠人民

2012年11月21日


筆者在本欄曾經批評「拉布」只是飲鴆止渴,了無意義(〈玩「拉布」只是飲鴆止渴〉, 刊5月16日),黃毓民以「拉布」阻延「遞補機制方案」通過,已於5月證明是失敗的,最終遭曾鈺成「剪布」。明明是已經寫在牆上的失敗經驗,「教主」也無 興趣再用之時,滿口革命的乜哥物哥堅持拿來循環再用,這與他喜歡打官司的心態一樣,不是為革命,只是為博傳媒注意而已。


玩政治有經驗的人理應日漸宏觀,關注的問題應更長遠。雖然資深政客更有不民粹的條件,但香港的政客反其道而行,政治表現一日比一日婆媽,一天比一天濕碎民粹,只求常在傳媒曝光,就可以保住再當選的機會。

已經第三次晉身立法會的革命家梁國雄,他反革命的失智行為日益嚴重。筆者要問,在議會內擲膠糞、「拉布」是哪門子的革命理論?

5 月份上演的歷史性「拉布大秀」,其實本質難言成功;因為上屆政府的眾多議案結果,除了「三司十五局」草案不獲通過外,其他的最終都在會期結束前通過。黃毓 民成了「拉布」倡議者的贏家,他亦憑推起民望而順利連任。只是一次成功的表演,卻為一眾「社運小學雞」帶來莫名亢奮,自我感覺偉大之餘,對「拉布」作為一 種只應在不時之需才用的手段沒有怎樣總結經驗,只認為歷史將會簡單重複。

政府旨在廢「拉布」

常言第一個是天 才,第二個跟風的其實是庸才;很明顯,貪方便拾人牙慧的革命家雄仔就是一個不思進取的庸才。當人民力量都已經不支持在立法會財委會進行「拉布」戰之時,雄 仔以為是天賜獨家表演的良機,於是個人準備二千條修訂案,玩「拉布」,已經「成功」消費了立法會財委會數天的時間。

再浪漫的革命家也知道政府不會因你雄仔一人的攪局而讓步。筆者在問你的目的是什麼之前,不如問你知不知政府的目的是什麼?當政府的目標因你而達到之時,你會否做些負責任的行為,例如辭職不當議員?

其 實也不必問,「小學雞」的習性不是「負責任」,而是賴得就賴,不賴得也得賴。前朝劉千石在1994年要阻止政府某項勞工法案的通過,政府表明,若不能通過 就會收回草案,這會令勞工權益受損,責任在於不肯合作的劉千石;劉千石則表明在這情況下,將以辭職表示負上責任。結果他也真的辭職,由李卓人代替他補選, 李卓人也就從此成為議員。雄仔應當記得這段歷史,但現實的他當然不會效法。

政府聯同建制派的部署,不是強求「長者生活津貼」方案可以獲得通過,而是為長遠計,例如日後推出更加重要的法案(例如二十三條立法)時,泛民用不上「拉布」這一策略。
「拉布」不是雄仔的天才發明,是有歷史、有國際經驗的議會遊戲,但它只是遊戲的一部分,而非有效的抗爭手段;因為若然有效,議會政治根本不須由選民決定,亦不須由大多數決定,而是由三幾個有足夠支持票的古怪議員決定,令大多數人民代表像買怕黑社會一樣買他們怕。

「拉布」最早見於羅馬的元老院,近代的著名「拉布」事件可見於美國參議院1957年民權法案的通過,參議員瑟蒙德(當了四十七年參議員,在2003年以過百歲的高齡退休,為美國史上唯一一人,可見其人極有民望)發言二十四小時十八分鐘。事件雖為人津津樂道,但結果如何?

在United States V Bellin(1892)一案中,定下參議院的議事規則只需過半數議員便可以修改。參議院通過了終止辯論(cloture)的規條,議員有無限的發言權, 除非五分三(六十人)議員有異議(three-fifths of the senators duly chosen and swan)。這是說只要六成議員通過,就可以終止「拉布」。

遊戲文化須了解

美國眾議院有四百三十五名議員,早 於1842年便硬性限制議員的發言時間;澳洲綠黨於2012年「拉布」十二小時已是紀錄,其後修改《議事規則》,限制議員發言為二十分鐘;加拿大聯邦議會 1991年「拉布」一天延後某法案,之後修例防止同類事件,限制議員發言為三十分鐘;英國上議院2011年在一項與選舉和選區有關的法案中連續「拉布」八 天,成為紀錄,但上議院並非民選,民選的下議院的「拉布」事件只有十多小時。

雄仔準備了二千條修訂案,沒甚「特別」。法國的左翼政黨在2006年一項爭議性法案中準備了十三萬七千四百九十九條修訂案,按一般會議進度,需時十年進行辯論;結果反對黨還是全數收回,讓法案得以表決。

這一個典型的不解問題——若然「拉布」是這樣神奇偉大的東西,為何各國的經驗顯示反對派不會天天用、次次用,當權派也不會禁絕之?成熟的議會自有一套遊戲文化,大家都會適可而止,議會是一個論政和表演的平台,不是抗爭的場所,香港人的用語是「大家識做」啦。

要抗議,革命家應要回到街頭,這本來是老生常談的事,革命家卻早在年月之中消磨壯志;批評他時,他必會大聲回應:「咁易,你做吖!」

筆 者只是個評論家,自然做不來,但高鐵一役八十後青年做出成績,「反國教」一役九十後小朋友做出成就,群眾運動並非不可能成功,視乎改革者是否有心有毅力有 創意而已。最少「國教」一役之後,大家必須承認回到街頭,才是長遠改變社會的不二法門,在議會中玩「拉布」和擲膠糞的行為,可免則免了!

2012年11月19日 星期一

特區中宣組織部

真係要為梁粉呢班天才寫個服字。

中策組邵善波在CCTVB政治宣傳節目《講清講楚》中表示,中策組要助政府打民意戰,鼓動民意、監察民情,物色自己友委任公職。

理論上,佢所講冇錯,但高調宣戰呢種策略就勁低能。大家睇睇新政府上場以來,民情輿論有微妙變化,便知邵顧問犯了甚麼政治錯誤。

以 長者生活津貼為例,為福利設立資產審查是政府一貫政策立場,本地主流中產是忠實支持者,反對通派式福利。梁振英提出增加生果金至今,輿論只見反對審查如泛 民、工聯及社福界,支持者剩下幾件梁粉。過去在呢類問題立場與政府相近的學者、評論員冇晒聲,冇人諗過點解。

由於香港並非英美兩黨政治,政府多年來均有意無意非政治化,扮唔搞意識形態鬥爭,形成一般中間主流均抗拒政治。舊殖民地政府有冇鼓動民意?當然有,但全部低調進行。
因為王于漸、廖柏偉、雷鼎鳴、張仁良等巿場派學者,如果要發揮影響力,就不能變成政治人,要保留中立學者身份,先至能影響中間主流,同時亦將陳文鴻、曾澍基呢班學者邊緣化,減低反對聲音。

學術派肯定劃清界線

但如果好似邵顧問所言,中策組變中宣部及組織部,高調帶動外邊親政府輿論,首先一班自己有學術地位、有終身教席的人士會先切割,劃清界線,明明政府有理, 也只會袖手旁觀,以免被人label為「一條唔夠水平兼政治掛帥的梁粉」。

至於評論員,既然見你主動打民意戰,又冇乜人幫拖,得幾條蛋散梁粉嘈嘈閉,自然會圍住砌。

至 於由中策組高靜芝呢位梁粉做political vetting,進行政治品格審查,仲勁搞笑。官場中人收到email通知,要求重大公職委任要先知會高顧問,政務官之間口耳相傳,結論係睬佢有味,夠膽 放馬過來。但對着幹情緒十分明顯。

以前此權力屬政務司、港督,而且係低調進行,唔會通街唱。將中策組變中宣部與組織部,未見任何政治效果,先挑起內部矛盾,疏離中間民意,自我孤立。好快新 聞處、特首辦、政務司辦公室、財政司辦公室、民政事務局、民建聯、工聯、工商界就會視中策組為敵。
如果邵善波、張志剛二人真係好打得就話,如果又唔打得,又冇謀略,靠個勇字,肯定就會累死特區政府。

添馬男

2012年11月16日 星期五

Odd Man Out

十八大一中全會胡主席出人意表交槍,令人產生無限聯想,昔日老江交槍後,董建華腳痛下台,今日老胡提早兩年半交槍,不再留任軍委主席,難怪CY痛腳四周傳,要王光亞出面闢謠。

今 次阿爺大執位,打破了一貫勢力平衡,江系太子黨上海幫入政治局常委,團派接班人只留下一個李克強總理,汪洋、李源潮上唔到。在內地人眼中,江系人馬擅搞經 濟及對外關係,團派則抓意識形態搞政治,就好似民主共和兩黨,一派講理念,但冇執行力,一派講經濟,但保守。江澤民三個代表論,容許資本家入黨,對香港也 以大孖沙利益為先。相反胡主席時代同香港大孖沙關係疏離,CY以扮基層扶貧反地產霸權形象獲個別領導人賞識,打殘了本地商界所推舉的唐英年,種下了特區政 治不穩的禍根。

CY冇朋友兼冇人識

CY同團派志趣相投,有相似地方,因為佢根本唔識經濟,攬住件炒家林奮強驚為天人就當國師,對國際金融更係門外漢。江派及太子黨人馬見多識廣,同CY根本 唔啱傾,反而同唐營人馬如白頭佬任志剛、金管局陳德霖、曾系人馬曾俊華就有共同話題,好似王岐山,點可能睇得起我哋呢位土炮特首,講乜嘢「內交」、「體外 經濟」,自創名詞得個odd字。跟手又配合前港澳辦官員陳佐洱、魯平抓「港獨」,搞意識形態鬥爭,令香港人心惶惶,同過去六、七年中央治港方略大大不同。 過往曾蔭權同內地官員交往,賣點係有國際人脈,多得早年任財爺,又打過大鱷,國際組織如APEC、WTO、世銀、IMF官員都知香港有個Donald Tsang,佢可以同拉加德同台演講,CY,Sorry,真係冇人識,孤獨到冇朋友。中央大員早非吳下阿蒙,個心點會睇得起CY。

上次APEC俄羅斯會議,CY被取消行程留港拆彈,已經好冇面。如果今後佢仍以為專搞「內交」就可討好新班子,肯定大錯特錯。中共新班子上場,CY已變成一個odd man!


添馬男

2012年11月14日 星期三

台獨綱領源於中共 分離意識止於民主

2012年11月13日


題目前一半是歷史事實,後一半是列寧和斯大林根據大量史實得出的理論概括;這裏,民主指的是「資產階級民主」。指出這兩點,目的不在於令中共尷尬。今天,「港獨」論甚囂塵上,有必要從史料和文獻兩方面把問題釐清,方能有助國人看出正確努力方向。


在 上周二的文章裏,筆者指出,大部分港人對「政權中國」的認同危機由來有自:十九世紀淪為英國殖民地是開始,二十世紀中葉大陸解放則是第二步。這兩個主因的 作用不同;前者通過政治力量把香港原有的中國文化降為次文化,後者因為中共在經濟上搞共產、文化上與中國傳統決裂,「走自己的發展道路」,遂與留在原軌迹 上的香港愈行愈遠。

文化心理 迥然大陸

今天回望,大家猛然察覺,香港雖毗連大陸,但六十年來,不僅在地域、語 言、經濟體制這三方面自成一體,論文化心理特徵這一方面,亦與大陸迥然有異。如此,我們若和大陸政府一樣,按斯大林的民族理論歸類,可得如下結論:「『香 港人』大抵上已可和內地的藏族、維族、蒙族……等量齊觀,成為中國範圍內的一個(馬列意義上的)少數民族」。嚴重如此。因此,我們有必要探討與大陸同胞以 及和大陸政權的各種深刻關係,思考對 「中國」在不同意義層面上的認同。

思考不能憑空。中共十八大依然高舉馬列旗幟,因此筆者提議,首先多 讀幾頁列寧、斯大林等社會主義宗師對民族問題的論述,因為他們提供的材料實在豐富,發人深省。斯氏在〈馬克思主義與民族問題〉一文裏定義了「民族」一詞之 後,繼續提出:在帝國周邊受壓迫的少數民族的根本出路,不是民族自治,而是民族自決,權利包括與帝國徹底分離、政治上獨立。下面引兩段斯氏的原文給大家 看:

「各國社會民主黨主張民族自決權。自決權就是:只有民族自己有權決定自己的命運,誰也沒有權利用暴力干涉這個民族的生活,毀壞它的學校和其他的機關,破壞它的風俗和習慣,限制它的語言,削減它的權利。」(這裏說的社會民主黨,即當時的共產主義政黨。)
「自決權就是民族能按照自己的願望去處理自己的事情。它有權按自治原則安排自己的生活。它有權和其他民族建立聯邦關係。它有權完全分離出去。每個民族都是自主的,一切民族都是平等的。」【註一】

看待「港獨」 偏於情緒

魯平先生如果還信奉馬列、還記得這些宗師觀點的話,很可能要重新思考自己對港獨的那種比較情緒化的態度。

也 許左派朋友會說,斯大林不是馬列理論的最高權威,其思想水平不過一般,上述文章觀點很可能不正確;況且,中共不提斯氏、只掛馬列肖像久矣,不必再拿斯氏的 民族理論來說事。的確,斯氏的理論水平總的來說很一般,但他這篇文章的地位卻不同凡響,是馬列理論精華,連他的政治死敵托洛茨基也如是說。不過,托氏其後 在其力作《斯大林評傳》第五章爆料:斯氏的這篇文章,觀點是列寧的,而且幾乎是列寧把着他的手寫成的,還不知替他修改了多少次,而這個寫作背景,是列寧夫 人克魯普斯卡婭親口告訴他的。【註一】
也許有人還認為,由於托氏一向反斯,他爆的料不可靠,應該拿出列寧本人的論述看清楚。

那很容易。斯氏文章於1913年刊出之後,列寧意猶未盡,於翌年與另一社會主義巨星羅莎.盧森普的大辯論中,寫出〈論民族自決權〉長文,強調了同一觀點:

「從歷史—經濟的觀點看來,馬克思主義者的綱領中所談的民族自決,除政治自決,即國家獨立、建立民族國家以外,不可能有什麼別的意義。」

「俄國無產階級負有兩方面的任務:……首先是反對大俄羅斯民族主義;不僅要一般地承認各民族完全平等,而且要承認建立國家方面的平等,即承認民族自決權,民族分離權。」
【註一】

回歸之前 強調「自治」

可 見,馬列宗師對民族自決這個基本原則徹底支持。當時,奧地利的一些左派學者認為,讓分散各地的少數民族報個名,成立文化意義上的自治組織,讓他們管理自己 的民族教育、民族文學、藝術和科學,建立學院、博物館、美術陳列館、劇院等等,俄羅斯不再在文化上壓迫他們,就可以了。

但列寧、斯大林等人 對這個提法十分反感,強調這種「民族文化自治」絕不足夠,必須起碼實行「區域自治」,賦予整片土地上的政治自主權,方才正確。大家留意到,馬列主義在革命 奪權之前,十分開明寬鬆,和革命以後的高壓政策完全是兩回事;這可以惡意解讀為俄共上台之前好話說盡,一上台就翻臉,根本靠不住,就像中共對待香港一樣, 回歸前強調「高度自治」,回歸後強調「不是自治」,回歸前強調「不變」,回歸後強調「可變」。

不過,俄共當年所以變臉,筆者比較善意解讀, 認為原因有二。其一是因為要向專制的沙俄奪權,之後的幾年更需保衞政權免被內外敵人推翻;此點無可厚非。其二是因為要實行強迫性的共產經濟,並且訂出目 標,誓要把生產力提升至高於西方國家的水平,以證明共產主義優勝;為此,不惜對人民實行全面專政。兩個原因相加,終令俄共變質成為後來的那個樣子。

台共統領 暫歸中共

長 篇大論講馬列民族自決理論,讀者會問,到底對中國有沒有現實意義?實情是,意義重大。茲舉一「猛例」:台灣獨立運動及其綱領,最先是中國共產黨領導搞出來 的,遺害至今,而其指導思想,正正就是上述馬列民族自決論。1928年,台灣共產黨在上海成立;創黨黨員當中的林日高、謝雪紅,都是來自中共的過檔黨員 (台共失敗後,謝又回鍋中共,1970年病逝北京)。當初,台共組織上歸由日本共產黨直接領導,正式名稱是 「日本共產黨台灣民族支部」;那是因為第三國際理論家認為,一國之內的革命應由單一的該國共產黨統領,
而台灣當時是日本的殖民地,可視作日本的一部分,中 共對此並無異議。

但是,當時日共在日本受嚴厲打壓,自身難保,台共於是暫歸中共領導,是以創黨大會上有中共代表而無日共代表。然而,創黨大 會提出的台共綱領,第一條是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第二條是爭取台灣民族獨立,第三條便是建設台灣共和國。今天所謂的台獨「教父」李登輝,其實並非台獨的祖師 爺;不過,李早年是中共黨員,心懷台獨之志,顯然和上述馬列理論有莫大關係。如此,這個理論對中國的現實意義還算小嗎?【註二】

民族自決 兩個但書

然而,筆者只是介紹了這個馬列理論的一半,另外一半才真正關鍵。
馬 列的民族自決論,俄國革命者其實沒有認真實踐;十月革命之後,俄共讓少數民族名義上成為獨立國,然後這些名義上的獨立國「被加盟」到俄共領導的「蘇維埃聯 邦社會主義共和國」裏,接受鐵腕統治。1949年中共建國,更沒有出現由藏族、維族組成的獨立民族國家,反倒是鎮壓獨立運動的行為卻時有所聞。原來,馬列 的民族自決論,有兩個但書,道理都很簡單。

其一:馬列的社會理論是一種線性發展論(「進步主義」),認為人類社會是由低級向高級分階段發展 的,最高級是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社會。在這個觀點底下,處於同級社會的不同民族的分離運動是完全值得支持的,如挪威脫離瑞典、沙俄周邊的很多少數民族的分 離運動等,列寧都極力聲援。若是一個民族要脫離一個比較低等的社會,則更是一種進步。不過,若有低等少數民族要脫離一個社會主義國家,那就是「反動」行 為,絕對不可。(最近,一些人認為釣魚台應該劃給日本,因為日本這個民主國家比大陸先進;道理和上述馬列主義線性發展論如出一徹。)

其二: 馬列認為,分離主義是專制體制之下的大民族沙文主義獨有產物,不僅社會主義之下不可能出現,在一些先進的西方資本主義民主國家也不會出現,或是根本不可能 形成氣候,不值得無產階級政黨或社會主義國家支持。斯大林這樣說:「國家愈民主,對民族自由的侵犯就愈少,免受侵犯的保障就愈多。俄國是半亞洲式的國家, 所以這裏的侵犯政策往往採取極粗暴的方式,即蹂躪的方式。不用說,所謂保障,在俄國是少到最低限度的。德國已經是多少有些政治自由的歐洲式的國家。無怪乎 那裏的侵犯政策從來不採取蹂躪的方式。在法國,保障當然更多些,因為法國比德國民主。瑞士更不用說了。那裏由於有高度的、雖然是資產階級的民主,各民族都 自由地生活着,不管它們是少數還是多數。」

斯大林還說:「把民族矛盾減到最小限度,在資本主義範圍內是可以做到的。瑞士和美國的例子就可以 證明這一點。為此就必須使國家民主化,使各個民族有自由發展的可能。」這個說法相當開明、合理。(注意這裏講的是受壓迫的民族的自決問題;隨便一個地區、 州、郡要獨立,通常不可能,也不是斯氏討論的內容。)

「高人一等」 便可出兵

問題來了。當初,中共真正追求共 產,因此,按馬列線性發展論,在國民黨專制統治時期支持蒙獨、倡導台獨,有百分之百的理論根據。毛氏建國,實行社會主義,社會形態「高人一等」,因此出兵 入藏、鎮壓低等社會農奴主領導的分離主義運動,又反過來反對台獨,等等,訴諸馬列理論,亦皆完全正確。但是,1978年起,大陸走資,政治上卻不走相應的 資產階級民主,而是保留了史無前例的專制制度,經濟上很快墮落成權貴資本主義,貪污變成千萬黨政幹部的「第一需要」。另一方面,台灣從九十年代起,已進化 為典型資產階級民主社會,香港亦起碼是半民主、很自由、高度法治的社會,從馬列觀點來說,在在比大陸先進。那麼,當台灣出現獨立運動、香港浮現分離意識之 時,北京還可根據什麼道理去反對乃至打壓呢?

北京可以不用馬列、只用民族主義為根據,要求愛國一家,排拒分裂。不過,這還是有不少「馬列麻煩」。專制政權借愛國主義、民族主義鎮壓分離分子,史上很多,沙俄當年那樣做,列寧完全反對,批之為「大俄羅斯沙文主義」。北京要翻炒沙俄的這個把戲,於馬列理論行不通。

「馬列麻煩」 或可去除

筆者探討幾個解套方法,給有關人士參考。

一、摒棄馬列,自然不再有任何「馬列麻煩」。不過,馬列肖像掛在天安門上,主義也在十八大文件裏重複確認,全國認真學習了,轉彎比較難。

二、強調自己「發展了」馬列主義,而馬列宗師個別文句已經過時,大陸現在搞的,才是二十一世紀如假包換的社會主義。其實,這個說法已經沿用多年,屬於比較低等的詭辯,國人大多一笑置之,當政的大概自己也不相信,今天再拿出來當真要別人信,恐怕得費一番唇舌。

三、 大膽在今天大陸的資本主義經濟基礎上實行「資產階級民主」,讓社會制度逐步趕超台、港,令分離意識消失、獨立運動止於未然。這個做法最有效,筆者最支持。 中聯辦官員如果不信此法行得通,可隨便到街上抓一個搖獅龍旗的分子問問:大陸搞民主、香港搞普選,你們還分離不分離獨不獨?答案一字咁淺。無他,這些獅龍 旗派,骨子裏,龍的成分不一定比大陸當官的少,只不過摒棄了當下的狹義的「政權中國」。

當然,北京可以什麼都不做,罵你就罵你,打你就打你,不必給理由。國家不解釋。在大陸,這叫「不折騰」。馬列也有一個經典講法,叫「哲學的貧困」。

註一:本文引的列、托、斯氏文章,三篇都可在「中文馬克思主義文庫」網站上看到:http://www.marxists.org/chinese/index.html。電子搜查容易,筆者不列章節頁數。
註二:關於台共初年的活動,公開的資料已經很多,1933年黃師樵的《台灣共產黨秘史》是最早的論述。台共黨綱,網上容易找到。這裏說的台灣共產黨,與年前在台灣出現的同名小黨沒有關係。
《信報》特約評論員

2012年11月8日 星期四

BNO有權舉龍獅旗

2012年11月7日


筆者從來認為國籍與中國人身份認同的問題太複雜,人人有一套感性上的認同和價值,與人無關,拿來表忠作為撈世界之道,並無不可;做得親中人物,天天講愛國是你們的責任,但不要扣人帽子。

由 陳佐洱開始,魯平、劉夢熊,以至劉迺強、胡漢清等人正力圖捲起一股「逼人愛國」的歪風,為族群的撕裂火上加油,這類政治邊緣人可謂用心惡毒。筆者必須依法 指出,1997年前出生的港人皆為英國國民(海外),身為國民(英國),心懷國家時,拿出一面國旗出來舉舉,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中共曾簽《人權公約》

對 於國籍問題,八十年代筆者已在本報談得甚多,當年已經嚴斥港澳辦主任魯平是「法盲」,沒資格當一個社會主義者,因為社會主義是國際主義,是大同主義;至於 國家主義,卻並非國策的根本。就算談國族主義,中共已經簽署《人權公約》,《人權公約》和《聯合國世界人權宣言》皆已明言:「人人有權自由離開自己的國 家」,所以「去國」在現代世界不是不道德的事,反而是個人自由最精彩的原則所在,是世界人權原則所在。魯平說得上幾句英語,所以可當個外事官員,但他的心 態實情還只是一名北京小官僚,對現代世界的價值一無所知。

對英治的情意結,筆者個人早已隨時間而淡然,BNO期滿時換了特區護照,理由簡單不過,便宜一點而已,非為愛國。不過,面對近來一股「逼人愛國」的歪風,猛然醒起自己不單是英國海外公民,而且曾經留學英國三年,在1992年的大選中更曾經在英國投了工黨一票。
這 實在是明明白白的,BNO持有者就是某一類形式的英國公民,同類人在香港恐怕還有幾百萬人,大家拿面英國旗出來舉舉,以示懷念英國,以及保持一點情誼,這 有何問題?這是叛國嗎?要立法禁止嗎?說的人無知而已,這會弄成種族迫害,中國要迫害香港數百萬BNO公民,與納粹德國迫害猶太人是同一性質,會成為安理 會必須討論的議題。

筆者留意到最少有多名政協委員,包括前政協、現為基本法委員的劉迺強,曾公然鼓吹要利用二十三條立法禁止舉英國旗的行為。

魯平突然重提舊事

梁 振英在立法會被問到有關問題時,立場與政協一樣,同樣是批評舉旗者,而沒有肯定舉旗者有表達自由的人權,更沒有斷言否定會因而為二十三條立法,禁止港人中 的BNO有舉國旗(英國)的權利,一場迫害BNO的風潮正處於萌芽狀態,BNO有必要堂堂正正站起來保衞自己的舉旗權!

早在《中英聯合聲 明》簽約後的八十年代中,筆者就曾經公開在本報撰文建議,不願做中國人的,有權到高院宣誓,公開聲明放棄中國國籍,然後坐機坐船到英國以BNO的身份要求 居留權,基於國際法和國際習慣法,英國無法拒絕BNO定居英國,因為BNO沒有居英權只是英國國內法,不符國際法習慣。這個話題已經放低二十五年,想不到 魯平肯重提舊事,這真是天大的好事,BNO面臨遭受迫害已是事實,理應從速組織起來,重爭應有的居英權!

《國籍法》作為一項法律,同時是國內法與國際法。國內法是國家有權決定誰是自己國民,國際法則要求國際上承擔義務,不讓無國籍者成為難民;當無國籍者出現之時,與無國籍者關係最密切的國家有責任接收。

魯 平叫港人放棄中國籍,可能是「美意」,因為魯主任曾為外交官,深明有關的國際法,港人中的BNO只須依魯平的建議放棄中國籍,按中英都已經簽署的《減少無 國籍狀態公約》(按聯合國896號決議,1961年通過,1975年12月13日生效)締約國只得因為宗教、人種或政治理由剝奪任何人的國籍,而條約對殖 民地與托管地適用。所以,英國對BNO持有者從來都有未完的責任。

要英國交回居英權

換言之,當香港的BNO因受政治迫害而要離港之時,第一個有權進入居留的地方就是英國。政治迫害不一定指入獄,受歧視或剝奪公民權利(如示威權)就已理由充分了。魯平公然鼓勵港人中的BNO原來有居英權,只須正式放棄中國籍便可以,真是好消息,BNO都要多謝他的提點。

在 港出生的華人(如黃世澤)有居港權而無中國國籍,若無其他地方的國籍,依國際法會更有理由獲得英國居留權,依據亦只是其BNO身份。黃世澤要求英國人保護 不算數典忘祖,因為他的「祖」是包括英國,其他三百萬港人包括筆者情況一樣,這是只有一個老祖宗的劉夢熊所不能明白、也羨慕不來的事。

香港 人可以是中國人,可以比中國人更中國人,也可以與中共保持距離,拒絕愛國,進而熱愛另一祖國的英國,全部都是天經地義的,絕不矛盾,這是國際級別的人權所 在,只是大家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罷了。久而久之,甚而遺忘了生而享有的權利,這也是筆者從來肯定港人有權對中共說不的主要原因。

香港的BNO有必要從速組織起來,為自己的居英權有所行動,筆者認為具體行動是組織龐大的示威隊伍到英國和歐盟請願,要求還我居英權。

最 後很想談談什麼是「數典忘祖」。中國人包括港人最歌頌的中共第一代領導人是周恩來,正是這人在1950年建議不收回香港,要把香港「長期打算,充分利用」 任令港人淪為英國子民;也是這人在1954年的萬隆會議上,單方面把三千萬華人出賣,剝奪了華人的中國籍。要罵數典忘祖,先罵周恩來吧!

2012年11月7日 星期三

談護照國籍——論港人成為少數民族

2012年11月6日

港澳辦前主任魯平最近提醒港人:可以看看自己的特區護照,不認為自己是中國人的話,可以申請放棄中國籍。這句話,很有點六、七十年代國務院總理周恩來給東南亞歸國華僑一條「來去自由」的活路政策一樣,十分寬鬆。

類 似的話,亦曾在另一迥然不同的環境裏出現過。六、七十年代,美國極右派不滿其他人批評當時的越戰政策及其他國政,遂發明了一句話:「這是美國,不愛國的請 滾蛋。」不是寬鬆,而是絕不寬容。這句話換一個字,意思就跟魯平說的差不多。所以,魯平到底對港人是十分寬鬆還是絕不寬鬆,筆者猜不透,不諳共產人那種辯 證說話術故也。反過來說,魯平那句話也顯示他雖當了多年中央派港高官,其實也不很明白香港人。此點值得探討。

港人只看護照「好用與否」

港 人與陸人的一個有趣分別,在於表達愛國的方法。陸人愛國,比較外露,生意人商務言談之間,大小幹部演講應酬之際,愛國二字常常提到,感情甚或溢於言表。港 人則相反,對諸如愛國、身份、認同等概念的感覺表達,一般比較含蓄,只在話下。大陸經濟創奇之後,陸人漸多以持中華人民共和國護照為榮。反觀港人,從殖民 時代起,除了一小撮高等華人之外,鮮以護照代表自己的國家認同;今天很多拿着特區護照者,充其量只以之顯示自己的特區人身份,亦即視之為一張旅行證件,一 如持有的其他國家護照。設想:假如其他不變,讓港人以特區護照一對一換一本大陸護照,願意者連左派愛國派在內,恐怕亦百中無一;但那並不證明港人愛港超乎 愛國,而只反映特區護照比大陸護照「好用」,持之免簽證可到的國家特別是發達國家數目多得多;持大陸護照能到的免簽國,最發達的,除了一些中東產油國就是 馬來西亞。

又假如其他不變,讓港人以特區護照一對一換一本(正印的那種)台灣護照,則相信不少港人會「心郁郁」,原因之一是,給台灣免簽的 國家和給香港免簽的國家數目差不多(124 : 133),發達程度亦相若,但自今年11月起,美國給台灣護照免簽待遇,足令不少子女在美讀書生活的香港家長恨之而不得;然而,你能說這些人不愛中國香港 愛台灣嗎?也不見得。總之,絕大多數香港人會認為,我認不認同自己是中國人,跟拿什麼護照或身份證明文件關係不大。這種「超然物外」的港人心理,魯平不明 白。

魯平不要「貪口爽」

身為中國官員,把太多國家民族感情因素放到護照等身份證明文件上,其實很危險。大家知 道,中日兩國之間,一本大陸護照和一本日本護照的地位不對等。北京對西方發達國不給免簽待遇,唯獨對日本則分外寬鬆,日本人持該國護照可於十五天內自由進 出大陸;可是,中國人持大陸護照到日本則無此優待。若此「喪權辱國」事在大陸廣為人知,則9月份外交部門窗被砸的機會很大。然而,那會是十分幼稚的行為。 所以說,魯平不妨實務點看問題,不要再拿護照說事,那不一定很有智慧;更不要貪口爽,隨便拋港獨帽子挑動港人情緒,激化港陸矛盾,替兩地領導人添煩添亂, 那就很不負責任。

現時港人當中最不認同「中國」的,不是1949年南來的第一、二代大陸移民,而是九七之後、紅(區)旗下長大或出生的青少 年;他們很多不滿現實,有些因而懷舊,有些覺得今不如昔,怪罪特區政府和北京之時,少數人亦可能產生對「中國」的疏離感和排拒意識,但這都還遠遠不是所謂 的港獨立場。如此,任何人提出無行為根據的港獨指控,都是誹謗;雖然,站在民族立場,就港人的排拒意識表達一種焦慮,無可厚非,但是,更重要的是找出真正 原因,方能解決問題。

其實,「避秦」世代的中華情結無比強烈。大家看過史家余英時的自述,當可記得他當年目睹華夏五千年文明即將全面坍塌之 際的那種失落,簡直怵目驚心;年輕余英時之嘆,其實是那一整代南來港人的同聲悲嘆。跟着那些年,毛氏誤國,生靈塗炭,港人無不以其卑微經濟能力,無償接濟 大陸親朋戚友,間接替共產黨抵罪消災凡二十年(反而是當年左派很少接濟大陸親朋,因為那樣做等於承認領袖的政策錯誤);但是,換來的,卻是港人今天在京官 面前的動輒得咎,以及一些諸如「飲東江水猶忘恩負義」的強詞奪理指摘。對此,我們這一輩多的是傷感,年輕一輩多的是反感(後者也許還欠華夏文化薰陶, 「恕」的觀念比較薄弱)。這種反感,在思想霸權的粗暴對待之下,的確可能導致分離意識、港獨苗頭。小杖則受,大杖則走。這是年輕人本色。若真的到了那種局 面,是誰之過?

惡意演繹「港獨」有害香港

近代史上的同種族分離運動,如美國獨立運動、中共當年成立蘇維埃政 權、今天的台獨等,都是既腐朽又兇殘的當權派逼迫出來的,無一例外;外來勢力縱有,亦不過是推波助瀾的次要因素,只不過當權的往往倒果為因,把分離意識說 成是由外力支配,一面逃避歷史責任,一面繼續腐朽兇殘(若左派朋友不同意這個看法,建議重溫毛的內因外因理論;毛講的是歷史規律,不是形式邏輯,後者導不 出內因外因哪個更根本)。所以,若有這麼一天,香港真的出現獨立運動,要檢討的首先是北京近幾年的極左治港政策,以及執行此政策的中聯辦前、現任官員和歷 屆特區政府。

因此,現時所有關於港獨的指控以及隨之而來的惡意演繹,都是有害香港的,應該停止。官員們討論的,應該是香港人對「中國」的疏離感和排拒意識到底到了什麼地步,為何如此,如何挽回。為此,筆者特地提供一個北京和本地當權左派都能明白的觀點和看法,其他讀者也不妨參考。

結 合馬列經典理論和香港實況,可知「香港人」已初步具備成為一個少數民族的各種條件。這並非危言聳聽。斯大林於1913年,即俄國革命前四年,發表〈馬克思 主義和民族問題〉一文,對「民族」這一概念給出完整定義,是為馬列理論中的第一次【註】。當時的情況是,沙皇治下的帝國邊疆地帶,出現多個民族主義運動, 俄國社會民主黨(俄共前身)必須就現象提出看法。然而,斯大林這個理論直接指導了中國大陸解放之後由中共推動的「少數民族識別」工作,因而具有現實中國意 義。斯大林強調,「民族」不是「種族」,也不是「部族」,同文同種的,也可以是不同的「民族」;相反,不同的種族,最終也可以結合成一個「民族」。他替 「民族」這個概念給出的定義,包括四個必要條件:一、有統一的語言;二、有清楚定義的地理範圍;三、有共同的經濟生活;四、有處於同一文化基礎上的穩定的 共同心理特徵。

「民族」概念需四個必要條件

條件一說的「統一的語言」,指母語而不是官方以行政命令確立的一種 共同語。這裏,斯大林只提語言、不提文字,因為有些民族有語言而無文字,亦不應妨礙其成為民族。按此條件,「新加坡人」構不成一個民族,因為內部有三大不 同母語的群體;新加坡因此是一個「多民族國家」,而「新加坡人」不過是該國公民的統稱。香港的日常語言基本上統一,可稱為港式廣東話,夾雜了英語、美俚、 大陸和台灣普通話的若干辭藻和句法,以及少量日語漢字詞,混雜程度很高,但還未及標準日本語。港人這個日常語和大陸上的各種漢語有多相近不是問題;要點 是,港人當中,在這個日常語群體之外,沒有其他具規模的日常語群體(香港的印裔、南亞裔,群體太小,暫且不論)。

條件二不言而喻。條件三, 香港也具備了。香港是一個放射型的自由經濟,和大陸不同。大陸改革開放特別是「入世」以來,其經濟性質和香港趨同;近年因特區政府推動港深經濟融合,逐步 放棄小政府自由經濟模式,亦會產生趨同效應,大家可視之為當局為弱化條件三的一種趨向;但無論如何融合,香港在經濟管理、企業文化、商業法、運作守則、商 業道德觀念、以普通法處理財產糾紛等方面,大體上仍是與大陸南轅北轍、品位不同。

條件四,香港人亦符合得相當貼切。社會文化方面,無論雅 俗,長期以來,大陸俱對香港着意排斥,視港人文化為「腥(香)風臭雨」、殖民地奴化思想、西方腐朽意識產物。政治文化方面,更牢牢築起各種防線,包括邊境 印刷品查禁、互聯網上的防火牆過濾,等等。過去,這種官方主導的排斥是單邊單向的,只是大陸排斥香港,香港卻容許大陸那套思想文化自由進入,港人接不接受 是個人選擇;對此等排斥,老一兩輩的港人逆來順受,並無特殊反應。不過,新一代就不同了;最近的光復上水、反蝗、反國教、反赤化等運動,他們既當前鋒也當 中堅,把香港和大陸之間的文化心理排斥變成雙邊雙向,雙倍深刻。

如果從大歷史的角度看,港陸之間的文化心理異化,有幾個里程碑:第一是 1842年清政府割讓香港給英國,香港淪為英國殖民地,英式殖民地文化以少數身份佔據主導地位,中國固有文化成為「多數人的次文化」;第二是1949年大 陸解放、走上中共一黨專政道路,以馬列毛意識形態價值觀全面徹底取代中國文化,割裂以至剷除了與香港大多數人之間的固有文化紐帶,遺害於今未止;第三是香 港在七十年代出現以「獅子山下」為標誌的本地意識;第四是1997年的去殖回歸,但其文化心理影響比較有限(舞照跳、馬照跑);第五就是2000年以後明 顯浮現的「香港核心價值」觀念和保衞這些核心價值的本土運動,那是因應政權漠視港人感受、大手推動兩地融合而產生的反作用,最深入人心。上述整個過程裏, 港人大處完全無咎,北京卻曾犯下大錯。

硬實力撐場於事無補

在這些里程碑下面,是隨着外間事件不斷發生、每天每 時都在港人心理上出現的微小變化,把「香港人」推向或推離斯大林意義上的少數民族形態。舉凡特區政府在某事情上的表現、鍾民調發放的每一個數據、溫家寶的 一些話、大陸經濟的狂飆、京奧熱、毒奶、神九、李旺陽、王谷薄事件、上水、國教、釣魚台、這幾天的美國大選與即將召開的中共十八大的對比,等等,或正或 負,在在起着點滴作用。

當然,在文化心理層面看港陸之間的關係,排斥和異化只是一個方面,共同點還是有的,特別是如果我們不狹義地理解「中 國」為僅僅的「政權中國」,而是站在同一個華夏文化屋頂之下看事情。「香港人」異化為一個少數民族並無特別好處(難望可從北京手上得到更多社經方面的寬 鬆),站在中華民族統一的立場看,卻是有危險的。大陸處理少數民族的往績不佳,像十九世紀末葉的沙俄處境一樣,邊疆上的民族都滋生了獨立運動:藏獨、疆 獨、蒙獨、台獨;希望下一個不是港獨。但是,人心如何走向,是一個軟實力問題,北京要用適當的高超的軟實力長期解決。在大陸要開展政治改革開放,在香港要 收斂對港人的跋扈囂張,凡事不強加於人,則或可慢慢收復失地;但出動解放軍巷戰軍演、放任京官出場示意「請滾蛋」、強推無說服力的國教,等等,都是軟實力 見底、硬實力撐場的表現,絕對於事無補,不信可以問問那些香港新一代!


《信報》特約評論員

【註】這篇文章收錄在《斯大林選 集》(上),1979年北京人民出版社出版;英文版網上有,題為「Marxism and the National Question」。文章很長,還討論了少數民族是自治還是自決、民族問題和階級問題的關係等,在今天的中國意境上還有參考價值。

2012年11月2日 星期五

Cheap精治港

最近保皇三人組紅爆網絡,先有偷雞鼠王芬改開會時間被踢爆發晦氣,跟手元秋包租婆蔣麗芸接力,上演潑婦罵街,最近風頭比另一位錯字王Tree根蓋過。另一 邊廂政府也唔好得去邊,環保局局長星爺凡被問熱門政策問題,一律唔表態,副局長陸恭蕙落區做show,就將擴建堆填區及起焚化爐,一招大挪移卸比梁特首。 至於行會樓王林奮強涉偷步賣樓,不單止冇反省,仲寸寸貢,擺出一副睬你都儍乞人憎姿態,市民唔嬲有假。

論梁班子 大孖沙得啖笑

據悉某次大孖沙聚會,講起一班梁粉新貴,大家冷笑,認為吳克儉、黃錦星未入政府前可能200萬年薪都未到,𠵱家有成400萬年薪,梗係死都唔會走。在權 貴眼中所謂梁粉局長,連高級打工仔地位都未到,本身無所成就,難怪連葉劉都話梁班子乃有史以來最弱。至於行會亦唔好得去邊,你話以前梁智鴻、夏佳理、李業 廣、李國寶、Marvin Cheung(張建東)點會cheap到好似林奮強咁。

大家有頭有面,有地位、有尊嚴,斷唔會為賺多一兩百萬,趕在政 府打擊樓巿前出貨,因為當一個有地位嘅人,面子比錢更重要,俾傳媒吠兩聲,在自己圈子已好冇面,仲點出嚟Hong Kong Club行。比banker撞到問句:「Marvin,乜呢排好手緊咩?」屆時真係無地自容。
梁振英所埋之班底,在商界眼中係一班cheap 人,cheap者並非指出身基層,因為基層也可以好高尚、有品德,好似工聯嫻姐,同樣鬧人,砌張建宗,比蔣麗芸之元秋上身,政治修為高得多。我信鄭耀棠亦 唔會利用行會身份,聽聽埋埋政策消息幫自己投資賺錢。梁系人馬之cheap係冇自覺自重,尊重自己掌權者的身份,仍當自己係underdog。聲大夾惡, 諉過於人。

最大鑊係吳、黃、陳、林等人,俾傳媒砌完後面皮變厚,心亦可能會變黑,面厚心黑,政府還可能行之正道嗎?

添馬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