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4月29日 星期一

香港抗共思潮的回顧與前瞻

「萬家墨面沒蒿萊,敢有歌吟動地哀。心事浩茫連廣宇,於無聲處聽驚雷。」──魯迅
89年六四後,大陸進入「萬家墨面」的政治低氣壓中,但在「於無聲處」,還有香港的「驚雷」。

殘 酷鎮壓,趙紫陽下台,民運失敗,香港抗共思潮受到重挫,但大中華民主派已居抗共思潮主流。在香港回歸不可避免的形勢下,主流派相信在香港自由紀念六四的活 動,仍可以推動中國大陸的民主發展。每年六四的萬點燭光,齊呼「建設民主中國」的口號,主流抗共思潮要讓香港成為中國民主動力,並要薪火相傳給下一代,向 他們灌輸六四悲情,和民運的歷史經驗。抗共的主流意識是:中國無民主,香港也難有民主;香港的自由呼聲,將推動中國民主。香港與中國的命運是連結不可分 的。

2003年的沙士疫潮和23條立法,香港人開始有了對中港融合的恐懼。50萬人大遊行推倒了23條立法,不但顯示香港人決心一意就有對抗中央 龐然大物的力量,而且也顯示只要香港人堅持維護法治保障下的自身權利,完全可以與大陸人的命運不一樣:大陸人在國安法之下無權,香港人可以在反對23條的 情況下無懼和保權。

03年大遊行,使中共加緊對香港的干預,但也使香港的抗共思潮有了新的變化。接下來是一連串的文化保育社會運動,在爭取保留港英時代建築的懷舊中,也潛藏着對舊歲月的懷念意識。

2009 年是中港矛盾開始激化的一年。03年開始的大陸客自由行,到09年發展成一簽多行,香港人的生活空間受到越來越嚴重的擠壓。最新數字是今年1月大陸來港簽 注達120萬人次,較去年同期上升超過五成。09年由網民發動的反高鐵抗爭,針對的是不顧香港利益、一味迎合中共發展全國高鐵連線需要的特區政府。從那時 開始,就不斷爆發反對中港融合、反對大陸全面侵蝕香港的社會運動,反蝗蟲、反雙非、反新界東北發展、反水貨、反搶奪奶粉、反國教等連續出現。陳雲的城邦自 治論興起,香港自治運動出現,連續幾年在7.1遊行中都出現備受矚目的龍獅旗。城邦自治和香港自治運動都很明確表示並非尋求香港獨立,而是要推動港人民主 治港的全自治。各政黨沒有在歷次社會運動中現身,似乎沒有感覺到本土民主派已經興起,並佔領了各網站的主流論述,尤其在年輕人當中。本土民主派並非排斥六 四,他們也支持劉曉波、艾未未、趙連海,他們對李旺陽事件也憤怒但主要是基於正義感,大體上不是與香港人的處境相連繫。也就是說,六四平不平反,香港年 輕人不覺得跟自己的利益那麼相干。

與此同時,中國在過去20多年,不斷升起過一個個希望,但結果都一一破滅。中國以權貴資本主義發展經濟,財富高 度集中在少數貪官權貴手中,對維權者的壓制無日無之。中國在過去20多年,不僅沒有政改,而且越來越專制。中國特權階層形成的權貴資本主義,成為中國不可 能進行政治改革的結構性障礙。80%以上的貪官都是已經或正密謀把家屬財產轉移國外的「裸官」。而香港,則是部份權貴的轉移中繼站。在這種政治結構之下, 香港的新聞自由、法治、廉政以及包括公司查冊這類制度,都成為中共貪官轉移家屬和財產的絆腳石。因此,香港的核心價值,不可能不成為中共權貴集團的敵人。

無 論從大陸政治結構看,還是從香港政經社被全面侵蝕的形勢看,又或者從近幾年的本土民主派興起來看,抗共思潮已漸漸脫離中港兩地民主不可分的意識。香港政黨 想要得到廣大市民支持而不被離棄,必須在所有爭取本土利益的社運中現身,也必須擺脫「中國無政改,香港無民主」的脫離實際的論述。

立足本土的抗爭,有沒有實現民主的機會呢?坦白說,機會有如以卵擊石般微小。但若等待中共賜予民主的話,那就可以說全無機會了。以卵擊石的抗爭,最重要是顯示我們站在自由法治民主的現代文明的道德高地,我們每一個人都有自由的靈魂,而我們的抗爭對象則是僵硬的體制。

發起佔中的學者,原來都是大中華派。佔中,說明他們不再與北京派來的說客打交道,在不同程度上投入本土抗共思潮當中了。儘管本土論述各派仍有分歧與區隔。(下篇)
周一至周六刊出

李 怡 

也說愚蠢

前愛國律政司司長梁愛詩(女)說,如果香港人「愚蠢」,在特首選舉中選出「對抗中央」的人,就不可以怪責中國到時的反應激烈了。

「愚蠢」是一個很強烈的字眼,「專欄作家」可以用,高官在私下跟朋友吃飯唱K時可以講,但「德高望重」,尤其一頭仿英女皇的銀髮,又時時着旗袍而「母儀天下」的前女律政司司長,比較謹慎一點好,尤其是指摘「如果香港人愚蠢」。

特別是梁愛詩女士出身「愛國陣營」,好似今日中國嬰兒喝三鹿奶粉長大一樣,梁女士是讀毛語錄長大的。毛語錄頭一句就是這樣的原則:「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造世界歷史的動力。」

人 民會不會是一個愚蠢的族群?在梁女士家族熱愛的毛主席思想體系中,用一句三流八股華文說,是「不存在這個選項」。因為毛主席又說:「群眾是真正的英雄,而 我們自己往往是幼稚可笑的。」毛主席又說:「要相信群眾,相信黨。」毛主席對中國「無產階級」,亦即「基層人士」的智商看得很高,他說「卑賤者最聰明」, 反而,讀書多的人,包括讀什麼英美普通法加中國法律的,像律政司司長這等「官老爺」,毛主席說「知識越多越反動」,造反有理應該打倒。

當然,中國 人民群眾的智商有幾高,我的看法與毛主席有點出入──中國人民不管讀書與否,也有重大愚蠢的時候,譬如天真的「知識份子」帶頭,影響工農,一九四九年 「選」出了毛主席的「人民政府」。幸好天理循環,報應不爽,自己招來的,自己受足,愚蠢即刻付出慘烈的代價:餓死四千萬人,「知識份子」也辱承「反右」, 命喪「文革」,集體愚行,命運之神,必有強烈反應,包括「詩姑」的舅舅黃苗子老先生,一條命也很慘苦,這一點,我同意「詩姑」,充滿智慧的論述。

當然,要「平衡一下」,「西方先進國家」的選民也有愚蠢的選擇,譬如優越的美國人,一九七六年不就選出了卡特做總統?但是四年之後,美國人有機會改正愚蠢的選擇,另選了一個聰明又好運道的列根,蘇聯崩潰,美國的霸權,再一次鞏固了。

美 國人有得投票,「愚蠢」一次,代價只是四年外交的軟弱。中國一九四九年沒得「選」,只是由黃苗子老先生這樣的知識份子做了一回啦啦隊,歡迎毛主席入城,代 價是中國文化的滅絕不超生,是美國選民蠢一些,還是中國的文人和農民?哈哈哈哈。 

陶傑

2013年4月22日 星期一

喚醒記憶




民主黨元老李柱銘先生指摘二○一七年的香港普選不應該有篩選,認為這一條不是鄧小平的意思:鄧小平如果在生,會給現在的北京官員每人打兩巴掌。

李先生曾經參與《基本法》起草,對鄧小平的印象似乎很好,他認為鄧小平的意思是香港「五十年不變」,五十年內,中國慢慢「進步」,追上來;香港可能有一點點後退,然後中港「銜接」了,以後一國一制,就沒有問題。

鄧 小平如果在生,會讓香港有真正的普選?當然不會。鄧小平這個人,任何承諾都靠不住,這不是我說的,而是中國人敬愛的領袖毛主席說的。一九七六年,英明如毛 主席,也發覺被說謊的鄧小平欺騙了,因為鄧小平當年復出,保證過不翻「文革」的案,但後來他隱性否定「文革」,促進經濟,毛主席對鄧小平這個人的品格很失 望:「說什麼永不翻案,靠不住啊。」

然後,毛主席死了,華國鋒活捉了毛主席的指定接班人江青同志,政變上台。此時在軟禁中的鄧小平寫了兩封信給華國鋒,第一封有這樣的詞句:

「我衷心地擁護由華國鋒同志擔任黨主席和軍委主席的決定,不僅在政治思想上,華國鋒同志是最適合的毛主席的接班人,就年齡來說,可以使無產階級領導的穩定性保證十五或二十年之久,對全黨全軍全國人民來說是何等的重要啊。」

鄧小平一輪的擦鞋功,終於令華國鋒開了籠子,放虎出柙。結果鄧小平坐穩了,即刻將華國鋒趕下台。

鄧小平連毛X東和華國鋒也可以言而失信,香港什麼「五十年不變,讓中國五十年後追上來,那時大家就一樣了」,值幾多錢?認識中國的人,像名作家倪匡,三十年前已經不會相信,李柱銘先生似乎現在還相信。

在中國的詞彙裏,並無「失信」兩字,而只有「據當時的形勢需要,為了穩定人心的說法」,而「現在形勢變了」,所以特首梁振英「N屆都唔會選特首」,也是一樣的意思。
七十歲的李柱銘先生猶如此,八九十後的香港人又懂得多少?漠視文史,又以失憶為樂的香港人,以西方文明國家的思維與中國打交道,實在太天真了。



陶傑

港人要飲敬酒還是罰酒?

2013年4月18日

香港回歸十五年,董建華出任首屆特首,中方忍手為尚,步步為營,不欲「底牌」為港人太早知曉;曾蔭權冷手執個熱煎堆,中方 不寄厚望,只望過渡期能盡快完成;梁振英最終壓倒唐英年,象徵兩制回歸一國準備工夫的開始,這應是梁氏對中央的承諾,也是中央不欲「落筆打三更」不敢隨便 換馬的最主要原因。

經過十五年的部署,民建聯和工聯會不負所託,成功取得區議會的多數議席,地區政治幾盡入建制派操控之中;泛民(反對派) 的版圖節節敗退,若不是公民黨與少壯派的力撐(包括變成激進勢力的社民連和人民力量等),令建制派全無還擊之力(訴求、定位的品種與選擇截然不同),不思 進取的老泛民恐怕會敗得更慘。

中央本來在工商、財閥甚至是專業界的滲透率不斷上升,因為利之所在,但這群既得利益者個個「咁高咁大」,平日 早已不肯輕易聽命於人(本港同輩),加上自恃在北京有自設天地線(進軍大陸的夥伴),因而不易組成龐大勢力,自由黨的失敗是孤軍作戰。多年來工商專業界不 斷有人意圖異軍突起,但仍是寸步難行,這次梁振英本可趁機一統天下,但由於個人閱歷與能力所限,加上與唐英年派系支持者徹底決裂,遂令中央的「統一」工夫 難於在短期內全面推展

愈「和諧」愈惹港人害怕

中央過去期望出現的社會現象,是香港一片「和諧」,大家不論背 景、信仰和黨派,都能透過「和諧」的感召來達致共識,感激中央的照顧和美意,接受一國的現實和管治,彷彿上述任何一個宣傳重點倘若成為全港市民的「共 識」,香港的政治紛爭即可逐漸消弭,港人的「愛國」、「愛港」情操早晚便會合而為一。

梁振英肯定是中央自小栽培、負責推動香港「回歸一國」 的勇將,但他到底應該何時才現出真身?與唐英年的「君子之爭」究竟事出何因?在「和諧」的大前提下,為何兩位建制派中各有擁躉的政治紅人在特首選舉竟會不 惜一切把對手置諸死地?答案恐怕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中央經此一役,對香港實現「和諧」的嚮往和追求,必會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從此放棄。

林煥光說國教事件令中央對香港產生戒心,相信絕非信口開河,而是給香港人一再明示暗示,「和諧」的目標和理想原來從未在香港落地生根,如今中央別無他法,惟有及早準備收回主權和治權。

中 央這個政策的改變,香港的建制派包括「梁粉」自然會把責任推回香港的泛民和反對派,認為他們才是始作俑者,解讀為中央其實是迫於無奈,為了確保國家尊嚴 (一國在兩制之上)以及有效管治(信任的特首成眾矢之的),才會放棄懷柔手段,以民生福利換取政治民心,以強勢法治維持政治安穩。

香港人會否「敬酒唔飲飲罰酒」?香港有多少人會受此威嚇而放棄爭取「真普選」?……這些本來都是中央還未清楚掌握的方向,因此還未有什麼具體可見的行動,一切仍在籌備之中,最快也得要在明年才能出台。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個書生(大學教授)戴耀廷提出的「佔領中環」呼籲,竟把政改和直選等必會「不容有失」、「血戰到底」的議題提早逼出前台,令北京的中央部署馬上大亂,亦令香港的建制派疲於奔命。

愈搗亂愈惹港人反感

由 於事關重大,影響深遠,中央無法不總動員去把這個「佔領中環」的火頭盡快撲熄,因此除了私下動員工商專業界別及大小財團陸續表態,更由喬曉陽一錘定音,清 楚表明中央對「真」直選的看法和底線,然後才策動建制派的文膽主筆名嘴現身說法,向全港市民說明「香港必須聽命於中國」的事實,把香港某些人(不知多少) 的「真普選」夢想徹底戳破(一如「和諧」的消失)。

中央這種明刀明槍的取向,由建制派以及「梁粉」的「反佔領中環」、「不支持真普選」的言 論中可以清楚看到,過去為了構建「和諧」,中央一直以極其忍讓委婉的手段游說港人,但國教事件影響的確深遠。而「佔中」一旦成事,中央將更難下台,除無法 向國際解釋,為何香港人的訴求竟會如內地的民運人士一樣,若因「光復中環」而須出動大量警力,當然更是可免則免的傳媒大災難

幸好由於戴耀 廷迄今仍是「講多於做」,且把行動變得愈來愈複雜,致令香港人的神經和情緒仍未觸動,加上激進派如人民力量等的分裂,只要進退有據不會火上加油,「佔領中 環」行動仍可暫時停留在言文階段,讓建制派把中方的立場和香港的政治現實向公眾進一步解釋,希望大部分香港人最後均能「覺迷途而知返」

不 過,建制派中的激進分子連日來不斷主動出擊,意圖搗亂「真普選」的集會及「佔領中環」的討論,這群自以為「以暴易暴」,其實絕對水平不高的僱傭兵,對建制 派「說出現實、鼓勵認命」的口吻大相徑庭,香港人把他們的吵鬧行為看在眼裏,只會對建制派更不信任,因為倘若有朝一日由他們上台執政當家作主,香港有能力 的人士不移民者幾稀。

中央由過去努力營造「兩制和諧」回歸「一國現實」,必須更努力收買人心去說服港人接受,泛民派不敢在預算案討論中「拉布」,亦是出於同一動機,香港人若不趁機爭取最佳福利,唯一的理由是確信「真普選」才是香港的唯一出路。

2013年4月18日 星期四

中共出真身,假社運退場



作者 | 三文治 
和 平遊行、街頭劇、舉橫額、作狀跳海、推骨牌、司法覆核…,這些香港在英治時期留下的常規抗爭方法,現在統統失效。愛港力和愛港之聲之類的團體出現,是個分 水嶺。這些新興的親共社團,放棄了民建聯的和諧、團結與繁榮的說辭,直接搗亂,叫囂挑釁,他們令真普選聯盟四月七日的研討會中斷,令四月十三日的《佔領中 環》研討會遭受無情干擾。愛港力在桌上叫囂惡罵,習慣和平表達意見的香港人,看得目瞪口呆。幸好,本土派的社運已經及早轉型到勇武社運,愛港力被蘭花系的朋友在門口包圍及斥責之後,落荒而逃。蘭花系的同仁,向香港人示範何謂勇武社運——不必採用武力,而且果斷展示群眾實力,震懾敵人。

在 英治時期,民主派為爭取民生做的雀籠、打爛飯碗、給港督送老鼠籠之類的象徵式抗議,是會受理的。有民主建制的地方,和平抗爭和象徵式的藝術抗爭行為,只要 民意是實在的,或者以民眾利益或社會公義做後盾的,都會得到尊重。民主制度早已過了武力鬥爭的始創年代,除非事態嚴峻,否則抗爭者都不必採取武力或破壞公 共秩序的方法,頂多是做一下堵塞公路、圍困議會之類公民抗命(civil disobedience)行動

九七之後,英國撤出香港。香 港不再受到倫敦的民主建制監督,這是緊要的訊號,可惜好多社運界、民主派視若無睹。在董建華時期,港府還遺留一點英治時期的紳士作風,理睬一下象徵式的示 威。到了梁振英時期,港府露出中共的本來面目——不尊重民意的極權黨國。它甚至連敷衍民意的公關行為也不屑去做,原因是中共並非民主建制。

除非民意有堅實的本土利益及隨時爆發的群眾哄動,否則港府懶得理會。政府放縱愛港力之類的團體滋擾公共政治會議,就是給香港人一個嚴酷的訊息:除非你的行動有堅實的族群利益,不到成功,誓不罷休,而且態度勇武果斷,抵擋得住他們的真身攻勢,否則你就要閉口,乖乖做順民

九 七之後,另一種失效的虛假社運,叫法律抗爭,例如司法覆核。司法覆核在英美是可行的,因為當地的法律制度及議會制度有配套支援。例如司法覆核挑戰政府成 功,類似的個案可以自動得到同等判決,而且國會也會據之而推出新的法案,鞏固法律抗爭的成果。在香港,司法覆核鬥爭是行不通的。首先,法官好多來自英聯 邦,並無本土認同,他們用普世法意來詮釋法律,判決因人而異,近年更有親政府的政治傾向,司法覆核的勝算毫無把握。其次,香港並無集體訴訟法,立法會的法 案提案權也受到制肘。最要命的,是司法抗爭會出現政治代理人(原訴人),而精於計算的民眾會隔岸觀火,訴訟長年累月,卻由於進入司法程序,不可用群眾運動 催逼,事件丟淡之後,一旦敗訴,民氣也難以召集起來聲援。

大陸的維權鬥爭就用法律抗爭方法,結果是令到司法代理人遭到中共無情對待,出動 令人髮指的酷刑摧殘。六四天安門鎮壓之後,有論者要人告別革命、放棄暴力,改用東歐的司法抗爭、維權運動。這些抗爭方法來到中國,就落到悲慘的田地。共產 黨吃硬了這些讀書不成的書呆子:你要玩司法抗爭,就是從群眾孤立出來,以代理人的身份上法庭,結果共黨就放心,可以無情打擊。高智晟、趙連海這些維權人士 的悲慘遭遇,就是明證。

為何我要改用本土政治、族群鬥爭,將群眾利益同民主議程聯繫進行,而且採取勇武果斷的態度?正是因為香港失去了英 國的民主建制,面對的是講究實力比拼的中共啊。在香港從事政治鬥爭,你有群眾的真實利益,群眾以真身出現,中共就同你談、同你妥協。舊社運的為民請命的代 理人的假身份,而且「和理非非」,中共就用愛港力來招呼你。

2013年4月16日 星期二

碼頭工潮這件事

2013年4月16日

一篇以「碼頭風雲牽動港人心」為標題的報道指出:「繫繩員梁先生在接受媒體訪問時說,他在碼頭幹足24小時薪酬得1300元,價錢太低了,不如當洗碗工。」同一篇報道又指出:「薪酬雖然長期無改善,但始終是辛苦學來的技術,不易轉工。」【註1】

讀 多少篇碼頭工人的辛酸感性報道,都不能令讀者明白基層工資停滯不前的根本經濟原因。痛罵無良僱主賺到盡的政客,可否向工人解釋一下為什麼全球的無良僱主只 在以往大發慈悲?又請問今天高叫反霸權、撐工人的各方人士,為什麼香港「碼頭霸權」只在雄霸了貨櫃業多年後的今天才發難?昨天我在「碼頭風雲這齣戲」一文 中,提出了過去數十年在機械自動化及全球化等環球大趨勢的帶動下,工資差距在不少發達國家不斷擴大。

看多少次馬龍白蘭度在《碼頭風雲》這齣 戲的精采演出,亦不能讓觀眾了解碼頭工潮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聰明的《信報》讀者要提的問題是:為什麼今次的勞資糾紛會導致歷時逾半個月工潮的「雙輸」局 面?如果當碼頭繫繩員真的不如當洗碗工,為什麼不乾脆去當洗碗工而要選擇罷工?早知轉工不易,「碼頭霸權」當初又是怎樣威迫利誘工人入行?

碼頭霸權剝削誰?

先嘗試回答第二個問題。今次碼頭工潮的罷工工人中,有相對是低技術工種的理貨員和裝卸工人。低技術工人工資沒有增長是世界性現象,跟僱主無良與否無關;但最基層的低技術工人可以做的工種多的是,當「碼頭霸權」要跟洗碗工的老闆競爭,即時霸氣盡失。

假如「碼頭霸權」有經濟學所謂的買方壟斷(monopsony),霸權有條件剝削的是,一些有經驗但一轉工便薪金暴跌的工人,碼頭的吊機手因此有可能成為被剝削的對象;但有經驗的吊機手在未有經驗時入行,怎會不預期一天將可能被剝削?

「碼 頭霸權」要沒有經驗的吊機手入行,必須跟其他各行各業的老闆競爭,讓新人認為入行有「錢途」。年初加盟科技大學的諾貝爾獎得主皮薩里季斯 (Christopher Pissarides)便曾指出,當有經驗的人才為霸權帶來更大利潤時,霸權反而會想盡辦法保證不去剝削有經驗的工人,在吸引生力軍入行之餘又不致人才流 失【註2】。

我不排除現實世界可能有不顧聲譽的老闆,但除非他們認為吸引新人入行並不重要,長遠來說,聲名狼藉便請不到得力員工,最終自己 受害。我不肯定碼頭霸權是否預期吊機將電腦化,因此不顧聲譽來剝削有經驗的吊機手;如果歐洲的一些半自動化碼頭預視了香港碼頭的將來,搞罷工、迫加薪只會 加速碼頭機械自動化的步伐。

為何要罷工?

既然剝削工人一般對老闆「冇着數」,為什麼今次的勞資糾紛會導致「雙 輸」的碼頭工潮?答案要追溯到另一位諾貝爾獎得主、英國經濟學家希克斯(John Hicks)1932年提出的「希克斯悖論」。罷工是經濟難題,如果罷工和勞資談判的結果可以預測,勞資雙方大可提早達成協議,避免罷工對大家造成的經濟 損失。

受到希克斯的啟發,當代解釋罷工的經濟理論,是基於工人對公司利潤的資訊不足。工人懷疑老闆賺大錢,於是透過表面上害人害己的按章工 作、甚至罷工行動,來試探老闆有否加人工的本錢。罷工理論上有多個重要含意:罷工不是因為工人清楚知道老闆賺大錢;相反,工人對公司的利潤愈清楚,出現罷 工的機會就愈低;當罷工對公司造成的損害愈大,罷工時工人得到的援助又愈多,工人罷工的機會就愈高。

我不清楚貨櫃碼頭公司的利潤是否比以前 難預測,但貨櫃業跟製造業不同,公司沒有貨存來減低罷工引致的損失,所以罷工情況在貨櫃碼頭和航空公司等大型運輸服務業較普遍。我認為,更重要的原因是在 仇商仇富的社會風氣下,罷工工人較易獲得市民的精神及物質支持。《碼頭風雲》這齣戲在香港可以演下去,亦有賴政客和傳媒的推波助瀾。

如果最終碼頭工人加薪不多,工人可能得不償失;要是工人獲得大幅加薪,碼頭又可能加快機械自動化的步伐。這樣的碼頭工潮究竟為工人帶來了怎樣的抗爭勝利?


註1:www.bbc.co.uk/zhongwen/trad/hong_kong_review/2013/04/130409_hk_review_port_strike.shtml

註 2:Ioannides, Yannis M. and Christopher A. Pissarides Monopsony and the Lifetime Relation between Wages and Productivity. Journal of Labor Economics. 3(1), Part 1, Jan., 1985: 91-100.

碼頭工潮的經濟分析.二之二

三權合作前海難成 君臨天下睦鄰不易

2013年4月16日


多月以來,雖然輿論的回應不算熱烈,但筆者依然堅信前海的建港,目的之一在作為香港、嚴格來說是中環的後備區,這即是說,當香港的民主運動鬧得如火如荼以至影響香港金融業正常運作時,前海可以有秩序有效率地分擔甚至全部承接香港的工作……。

這 種「構想」絕非人人同意,不少有地位的「中環活動家」甚且以為前海之設,只為內地金融服務,香港的國際地位怎能取代?!明白香港成功之道的人,多會認同這 種分析,但筆者要提醒大家,習近平主席早前在前海視察,那幾句輕描淡寫看似毫不經意的話如「前海要比特區更特」等等,其實便是給建設前海幹部的最高指示, 那意味前海成功建成之後,與內地城市以至經濟特區比較會非常特別,而這些「特別措施」,必然對在香港的企業,不論中外、不論性質,都有吸引力。在規劃前海 新城者的想像中,前海會很快便具備香港的商業特別是金融業功能,當這一天來臨時,沒有人會理會「佔領中環」的發展,因此即使成功「佔領」,亦只是一種走上 街頭有組織有秩序的民意訴求,足顯在中國治下,香港人有和平集會的自由……。

當然,前海能否成功—商人金融家是否有在那兒生根的打算,是檢驗其成功與否的唯一標準—在筆者看來,不在稅制低管制寬鬆治安良好,而在究竟是三權分立還是三權合作;如果什麼都可比「特區更特」但三權必須合作,則前海可以快速建成並搶去若干香港生意,但絕對不能取代香港!

2013年4月9日 星期二

國教觸礁 林煥光:京視重大挫折

2013年4月9日

行政會議召集人林煥光昨天出席一個研討會時表示,特區政府未能成功推行國民教育,對於北京而言,是重大的政治挫折,更會認為香港是個被寵壞和迷失的小孩。

但他認為,香港人應維護自己的核心價值,應視香港為中國一個與別不同的城市。

覺香港是被寵壞的小孩

林煥光昨天出席理工大學一個教育研討會,發表演講時指出,在中國歷史上,教育與政治一向被視為有緊密關係,並以科舉為例,說教育的方式往往被利用作協助管治。去年國民教育事件在反對聲浪之下最終被迫撤回,他形容在北京眼中,那是一個嚴重的政治挫折。

他說,在香港特區內,很多人都視國教未能成功推行只是另一個政策被推翻,但「相對於香港,北京視之為更嚴重。對我們來說,只是特區政府未能成功推行一項爭議的政策,對北京來說,是重大的政治挫折,認為香港是被寵壞和迷失的小孩」。

冀港人維護核心價值

他又說,香港的核心價值一直在轉變,例如五六十年代,香港人會接受貪污的情況,但到了七十年代,香港人願意走出來以遊行抗議等方式對現況表達不滿。而香港過往一直注重公民教育,但在回歸以後,除了講求公民教育之餘,他也提到也該包含着國家身份認同的一環。
不過,他強調,香港人應該維護自己的核心價值,而且不應只把香港視為其中一個城市,而是視為一個不同的城市。

在演講中,他亦提到中國擁抱中國模式,作為抗拒核心價值的藉口;又說中國的發展將會面對很大的挑戰,不能一成不變。有出席研討會的民主黨立法會議員黃碧雲認為,這說法與中國官方口徑不一樣,雖然林是很有技巧地,並非大力鞭撻中國模式,但已是頗為大膽。

進軍大陸 處處英雄塚 白富鴻:做港人是包袱

2013年4月8日

習主席的中國夢惹人無限憧憬,燕窩商人白富鴻2006年北上開店,經過6年「再教育」方如夢初醒,搵「人仔」原來要遵守潛規則,做個守規矩的香港人更是沉重。

白富鴻的店試過被同行借店名「抽水」,他更試過被官員「傳召」,亞硝酸鹽事件、假燕窩風波,內地海關一聲令下限帶入境,生意一落千丈。他說中國市場政策主導,內地人做生意如玩零和遊戲,我們揹着香港品牌聲譽跟人家拚,有很大包袱。

關乎名聲的包袱,就算再重都不能放下,白富鴻不願意為搵快錢而扭曲香港人賴以成功的營商特質,守規矩不是儍事,保住香港品牌聲譽是最重要的底線。「我寧願走得比內地商人慢,也不願意走錯,畀人撞跌,停一停,看一看,反而助我走更遠的路。」

港 商以前經常說,內地13億人,每人畀1蚊你都發達啦,但商機處處,也危機重重。「78年中國改革開放,我2006年去深圳開第一間舖,才驚覺80年代的內 地市場是港商的英雄塚,90年代是英雄塚,過了2000年,都是英雄塚。數數看,究竟有多少個周大福、佐丹奴?成功的都是小部分。」燕之家老闆白富鴻說。

「20年前香港品牌響譽全球,今時今日全球五百強企業無香港份,加上內地人除了食品以外,愈來愈接受內地品牌,港商努力追,內企卻是飛奔,重點是內地商人沒有包袱,做任何行業都跑得很快,本着零和遊戲的心態,賭一鋪,輸咗隨時由頭嚟過。」

白 富鴻在97金融風暴投資失利,2000年拿着輸剩的數十萬元與從事燕窩批發的友人創立燕之家,做燕窩零售,從馬鞍山起家,一路衝到九龍區,再飛到銅鑼灣等 旺區,最高峰時有近30家分店。2001年科網股爆破、2003年沙士,白富鴻都撐過來,其後內地開放「自由行」,燕之家方嘗得甘露。2006年,白富鴻 決定試闖內地,在深圳開了第一間舖。

對手強勢 抽水不客氣

「內地有個燕窩商叫燕之屋,名字與我們燕之家很相 近,產品包裝也很相似,他們聲稱來自新加坡,2002年在福建起家,反正背後有龐大資金,肯花錢請明星在央視賣廣告,我們做了十年八載先有十多間舖,他們 十年不到已開到500多間,一次有客人來燕之家買燕窩,向銷售員說在北京、上海都有幫襯我們,但我們根本在那裏沒有舖,詢問下去才知燕之屋的銷售員跟客人 說,燕之家與燕之屋源自一家,只是於內地叫燕之屋而已。」

內地同行混水摸魚,白富鴻說沒必要也沒多餘錢控告對方,對於為求爭生意這種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法,處於弱勢的港商,只能默默忍受。不過,很快白富鴻便學到在內地行得愈快,跌得原來更痛。

2011年尾,燕窩爆出含有對人體有害的亞硝酸鹽,風波其後擴大,延伸到傳出有假血燕流出市面,謠言四起。內地當局立即嚴加管制,槍打出頭鳥,燕之屋分店隨即銳減。

執法不一 過關講彩數

白富鴻說,兩場風波令燕窩行業重創,多番澄清後亦需時間沖淡,當時最令他惆悵的是內地執法不一致,使消費者心理上有不確定性。

「聽聞唔畀帶,聽聞又有人過到關。新例說燕窩乾貨不准入境,即食燕窩除外,但有人從香港帶10枝上去,海關抽查就問使唔使送咁多?當他們要執法,帶什麼都有問題。」

中港執法人員的辦事作風,港商需時適應。白富鴻舉例說,「假設有燕窩出現問題,香港當局會查清哪裏出問題再解決,但內地部門則不理三七二十一,先拉閘封舖,所有產品不能賣,調查往往不止三四個月,他們不會理會對行業的影響有多大。」

到內地經商,成事靠關係,白富鴻說每到一個城市開店,都要結識一批新的「老友」,「例如我們在福田打好關係,開到間舖,到咗南沙又要再做人事工夫,他們有不同的話事人,執法的鬆緊也沒有準則。」

小官上門 難忍還須忍

不 過,白富鴻表示,對部分地方小官的舉措至今仍未能接受。曾經有一次,白富鴻被一位官員「召見」,「對方說:『白生我都知你做生意不容易,好辛苦,但你知道 如果我要查,你一定有啲問題。』我答:『你講我知咩問題,我補番文件比你。』對方卻說:『我再同你講下去無意思,不如你同你啲同事溝通下,看看還差什麼文 件,再來找我。』

白富鴻形容當時怒火中燒,但也忍下來,最後惟有交帶同事「放低一些東西」給對方,才能解決不能預知的麻煩。

這些就是潛規則。他不會講到明要咩,他覺得他是官,你要買佢怕,要你做少少工夫,尊重佢。但香港人取得尊重不是用這種方法。」

白 富鴻說,現在內地老闆們都有一套經商哲學,多數會請專人搞關係、陪應酬,盡量不與那些人直接接觸,有問題的話,在背後做工夫。「原來內地商人對於打交道好 避忌,盡量避免同官員行得太近,團體交流以外,大家盡量少見,因為有事求他們,他們不做就算,如果他們真的做到,以後永遠就跟着他們走,好的叫合作夥伴, 最壞的情況是,你今天的成功都要靠佢。」

白富鴻笑說,「關係與成功是不可分割,但如何拿捏就是一門很高的學問。」
苦守6年,燕之屋銷售店超過30個,中港澳都有分店,白富鴻說:「我寧願行得慢,但不想行錯,相信國內制度會愈來愈完善,視乎下面的人如何執行。人的質素需要時間改變,短則十年八載,長則廿年甚至一代人。」

撰文:梁朗燕 攝影:黃俊耀

2013年4月7日 星期日

警員「隨身攝」存四大問題 《1984》情節乍現香港

2013年4月6日

在經典政治寓言小說《1984》裏面,作者奧威爾筆下的「老大哥」,透過無處不在的電視屏幕監視社會,「老大哥在看着你」(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是隨處可見的標語,不但令人感到壓迫,更有點心寒。

但 看來這不只是政治寓言小說的情節,更可能是未來香港的「實況」。警方上月開始試行警員隨身攝錄機計劃,先在50名警員身上配置任意開關的鏡頭,拍下片段可 成為呈堂證據。警方周五向立法會滙報事件,有議員質疑片在警方手,留下可能只對警方有利的片段。警方回應指案件未查完,不會刪除片段。這一質詢,揭出有關 計劃存在四大問題,更令人擔心這些隨身攝錄機是針對日漸頻繁的示威集會。

現時警方的陸上巡邏警力有逾萬人,試驗計劃一旦落實全面推行,意即本港市面即時出現幾千個流動鏡頭,市民的私隱毫無保障。人權組織更指,當局製造既成事實,讓市民接受被監控,慢慢步入「老大哥在看着你」的異境。

立法會保安事務委員會周五討論警方處理公眾集會及遊行手法,保安局呈交文件交代警方由上月底起開始試行六個月,在警員身上放置隨身攝錄機的試驗計劃。根據計劃,警方從英國購入50部隨身攝錄機,供港島總區機動部隊、新界北總區及西九龍總區衝鋒隊警員試用。

警 方指,警員受訓後才會被委派操作及取用錄影資料,隨身攝錄機(下稱「隨身攝」)會安裝在警員制服肩上,顯示屏向外,警員在「合理及可行情況下」會向當事人 預告開始錄影。警方新計劃的爭議之處,在於隨身攝拍下的影片可以用作調查罪案之用,甚至作為呈堂證據。保安局副局長李家超周五在立法會表示,如果決定不需 用所拍片段作調查,警方會於31日內銷毀有關片段,如有要求暫時不銷毀片段,以留待進一步調查,有關調查人員須向高級警司申請。

保安事務委員會副主席涂謹申擔心,以上安排可以令警方只保留對自己有利的片段,而對警方不利的片段則會隨31日後銷毀的規定而永遠消失,質疑做法可能導致不公。李家超回應指,如果案件仍在調查,有關片段不會被銷毀。

李家超的說法,恐怕依然未能說服公眾,因為舉證責任在警方,警方有權決定選取那一節片段呈堂。呈堂舉證的片段是否事實全部?基於資訊不對稱,被告或市民要索取片段,必須經過繁複過程,相反警方使用片段難度相對低很多,在不對等的地位下,實難保不公平情況不會出現。

現 時試驗計劃存在四大問題,除了可能造成司法不公外,其次就是警方拍攝片段如「無王管」。警方如進行竊聽、監視,需要向截取通訊事務專員胡國興或其轄下的小 組法官申請,獲得授權才可行動。雖然胡官多年來都不諱言,由於法例沒有授權他聆聽截取通訊的內容,所以未能完全監督執法機關違規,但起碼胡官是警隊體制以 外的獨立人士,而截取通訊專員是直接向特首負責,總算起到平衡、監察作用。

但現時隨身攝拍下的片段,同是涉及市民私隱,但並無任何獨立機構 或人員監察。警方指,會由一名高級警司決定片段留用還是刪除。高級警司是警隊中人,自然難免予人「自己人查自己人」之感。再說,如果作出決定的警官來自警 隊中投訴及內部調查科,那麼,市民還可勉強相信另一部門的警官會作出平衡監督作用,但如果作決定的警官同是來自刑事或行動部門,連名義上的平衡都失去,儼 如「自己人中自己人查自己人」。

第三,是警員隨時可作隱蔽攝錄,猶如半秘密監察。質疑警方使用片段存在問題的涂謹申指出,現時拍攝遊行集會 的警察攝錄隊,使用手提攝錄機拍攝:「起碼你知他開始拍。」但試行的隨身攝錄機,市民不會知其開關時間,警員也不一定告知目標他開始被拍攝,某程度形同秘 密監察。老紀不妨舉一例,根據傳媒報道,上月底兩名青年在尖沙咀醉酒後,胡言自己無帶身分證,不知會否犯法。當時,同行女友人向警員表示兩人只是醉酒。但 是,其後一行人喧譁,警員截查一干人等,期間醉酒青年推撞警員,後遭警犬咬噬示警,同行女友人即時指「警察打人」。報道引述有警員表示已拍下過程,但拍攝 時似無向有關人士表明開始拍攝。若說有嚴重罪案發生,槍林彈雨之間,老紀認同警員難以表明開始錄影,但處理醉漢,二人又無武器,警員提出警告,表明會錄 影,看來是較合理的做法。

最後,是警方引入有關技術的意圖。警方引入的隨身攝是來自英國品牌Reveal Media的RS3-SX攝錄機,網上價是595英鎊(折算7075港元)一部。雖然當局在呈交立法會文件上指,「事實上多個海外司法管轄區如英國有40 多支警隊都已廣泛採用隨身攝錄機,成效良好……」但事實是,隨身攝最主要用家是英國地方警隊,北美如加拿大及美國的地方警隊,也是剛剛開始試驗。歐洲國家 較少使用,現時用家只有瑞典。

另外,法國內政部亦有引入,但該部門主要是監察警方;而根據Reveal Media網頁上引述的調查報告及文章,發現隨身攝即使用作防止或撲滅罪行,主要都是針對暴力案件,以保障警員執法時安全。

但 是,觀乎本港罪案情況,根據警方提供數據,去年全年暴力罪案都呈下跌迹象:傷人及嚴重毆打較2011年減少86宗,跌1.2%。當中八成都是因各類糾紛如 醉酒鬧事、交通事故或工作摩擦而發生,即使是這類毆打案件,也比2011年減少128宗。可見,最主要襲擊案件都不是針對警方,說因為減少暴力罪案而引入 隨身攝錄機,明顯不是理由。

相反,近年公眾集會和遊行有增無減,去年達7529宗,較2011年上升9.5%。而近年警方在示威遊行中和示 威者衝突機會次數增加,加上警方早前公布隨身攝試驗計劃時,支援科高級警司謝守剛明言,隨身攝主要拍攝有對抗性質或破壞社會安寧的事件,如示威、警民衝突 或黑社會打鬥等,難免令人感到,新設備是衝着遊行示威而來。

人權監察總幹事羅沃啟解釋,英國由於以往長年受愛爾蘭共和軍的恐怖襲擊,國民願 意犧牲部分私隱換取安定,所以倫敦市民可以接受全市都有閉路電視監察,「但香港沒有這個社會背景」。他認為,本港沿襲英國普通法傳統,法律上對電子監控帶 來的私隱問題,細分得相當零碎,「私隱條例應該規範電子監控,但現時兩項概念被分開。」羅沃啟指,現時警方引入隨身攝,但片段錄取和使用欠缺監察,「那些 只是警隊內部守則而已,並非法律規限。」
羅沃啟不諱言,政府正一步步「教育」市民接受監控,「過多幾年,大家覺得習慣了,不以為然,我們慢慢步入『老大哥看着你』的時代。」